至尊红颜101-105 节
fu44.pw2014-09-05 14:34:48绝品邪少
正文第101章、江湖险恶 只见他浓眉带煞,目光区狠,方脸削腮,嘴角斜挑,那桀骜不驯,盛气凌人的模样,好似生来带恨,他若姓杨,倒也名实相符。王笑笑看清形势,仍然漫不经意,折扇一拱,含笑道:“杨公子布下陷阱,怎知在下一定会来?” 姓杨的公子冷冷说道:“来与不来,原在乎你,眼下你毕竟身在此厅。” 王笑笑点一点头,道:“在下与公子素昧平生,公子却好似必欲杀我而后快,其理安在?能见示么?” 杨公子浓眉挑动,冷声哼道:“明知故问。” 王笑笑“嗯”一声道:“看来公子真是”五毒宫“叛徒杨文广的属下了?” 杨公子瞿然一震,暗暗忖道:“这小子果然有些能耐,本公子的底细,他似乎全都知道。”心中在想,口中冷然道:“本教即将威行中原,一统武林,改朝换命,没有瞒你的必要。” 王笑笑暗暗吃惊,外表神色自若,道:“这样讲来,此间主人的血仇,该向公子索取了?” 杨公子傲然道:“不错,我是主谋,你若想报仇,找我便了。” 王笑笑道:“要报仇自然有你一份,我怕公子不是主谋。” 杨公子目光一凌,峻声喝道:“混帐东西,你敢瞧我不起?” 王笑笑微微一笑,道:“事实如此,岂容公子好称英雄。” 杨公子大为气恼,怒声喝道:“讲你的事实。” 王笑笑夷然说道:“公子既是”五毒宫“的属下,你那教主才是真正的主谋。” 杨公子神情一楞,愤然说道:“本公子乃是教主座前首席弟子,此间的血案,由本公子策划执行,你讲话唠唠叨叨,硬将责任加诸家师身上,究竟是什么意思?” 王笑笑暗暗窃笑,忖道:“此人但知争强好胜,是个有勇无谋之徒,欲知内情,这是上好的机缘了。”这样一想,当即抱拳重作一礼,笑道:“公子的大名怎样称呼?” 杨公子冷然道:“杨桓。” 王笑笑凛然一震,忖道:杨桓?果然都姓杨啦。忖念未已,朗声笑道:“久仰,久仰,令师呢?” 杨公子傲然道:“家师上……” 忽听一位紫衣大汉急声道:“公子慎言。”杨桓知警,顿时住口不语,双目一瞪,紧紧凝注在王笑笑脸上。 王笑笑敞声一笑,道:“若犯禁令,不讲也罢。”杨桓口齿一张,似待言语,但因事关重大,终于未曾说出乃师的姓名。王笑笑见了,心知激将无用,当下语锋一转,道:“请问公子,薛王爷的灵柩,是你移走的么?” 杨桓神情淡漠,冷笑一声,道:“是又如何?不是又如何?” 王笑笑好生诧异,剑眉一蹙,忖道:“怪了?此人似无心机,为何这般回答,难道薛王爷的灵柩不是他移走的?” 他心中疑念未已,那杨桓已自接道:“本公子险险上了你的大当,再也不答你的问话,你不必攒眉挤额,妄动心思,取你的宝剑,本公子要出手了。”“当啷”一声,将古剑撤在手中,身子一晃,向前逼了过来。 王笑笑察颜观色,知道问也无用。他也是性气高傲的人,前此所以忍气吞声,本是欲明内情,如今杨桓心存警惕,再也休想往深处探究,自然不愿再事拖沓,以致落人话柄,当下哈哈一笑,朗声道:“你欲速战速决,出手便了,不用为我耽心。” 那杨桓看去桀骜不驯,临到出手,却能气稳神凝,可知曾经名师调教,武功必然不凡,王笑笑口中在讲,心中却也不敢大意,暗暗力贯双臂,静以待敌。杨桓逼近丈许,宝剑一振,霍然劈出,口中喝道:“小心了。”他那剑式看去平淡无奇,劈出的劲力部位,却能恰到好处,王笑笑剑术造诣极深,此时此刻已臻化境,所以柳青青等人才不担心王笑笑的武功,此时王笑笑一眼便知遇上了劲敌。 他心中暗暗吃惊,手下不敢怠慢,折扇一挥,迫将上去,道:“在下领教绝学,杨公子放手施为。”他平素刁钻古怪,临机对敌,仍然难改本性,上步出扇,本是点向杨桓的手腕,招至中途,忽然身子一矮,贴着杨桓的剑锋转了半圈,陡地右腿一伸,左臂一个肘锤,直向杨桓右肋撞去。 这形势有如儿戏,杨桓是虑不及此,如若不然,他那剑势只要加快一线,王笑笑便得皮破血流,当场负伤。但是,王笑笑毕竟这样做了,而且右腿左肘的去势均极快速,又是贴身施为,杨桓避无可避,逼得一声怒吼,身子临空拔起,翻落一丈以外。 王笑笑朗声一笑道:“公子爷,你的艺业并不高明嘛。”杨桓羞怒交迸,大吼一声,猛扑过来,古剑连挥,“唰唰唰”一连三剑,罩定王笑笑胸前要穴,急急攻去。王笑笑左晃右晃,连连闪避,蓦地折扇一划,朝那层层剑影之中点去,笑道:“这三剑还差不多,你若能使在下撤剑还招,才算得一流高手。” 只听杨桓冷声喝道:“不撤剑,是你自速其死,莫怪本公子心狠手辣。”身形一折,剑法倏变,但见千百道寒光闪闪,忽而在左,忽而在右,玄奥诡谲,莫测高深,恍若龙腾蛇行一般,曲曲折折,莫知所之,而那变幻莫测的剑势之中,另有一股狠毒无比的辛辣之气,令人见了目眩神移,顿生当者披靡之感。 王笑笑自小聪明,幼承亲炙,不但一般武功深具根底,见闻之博,自也不同凡响。然而,杨桓的剑路一变,他非但看不出那套剑法的来龙去脉,且有置身剑海、莫知所适的惶然之感。那杨桓年纪虽轻,确也未可小觑,狂傲嚣张,自也无怪其然。 王笑笑心中暗暗焦急,但因年轻气盛,话已出口,不愿撤剑应敌,只是尽力闪避,小心防守,倘遇间隙,便以手中折扇强行还击。五十招过去,那形势越发殆危。但见剑光闪烁,剑风呼啸,重重剑影,将王笑笑裹在其中,左冲右突,却是难越雷池一步,眼看不过百招,便将伤在杨桓古剑之下。 忽听人声鼓噪,一名紫衣汉子欢呼道:“公子加劲,劈了这小子。” 另一名紫衣汉子敞声道:“笑花郎,撤剑啊,再不撤剑,你就没有机会了。” 又—名紫衣汉子接口道:“撤剑不撤剑都是一样,咱们公子尚未施展杀招哩。” 杨恒眼看王笑笑落在下风,几无还手之力,也是大为得意,朗朗笑道:“笑花郎,你记下了,你我本无怨仇,我要杀你,只怨你多管闲事,只怨你和薛王爷关系莫逆。”话声中,古剑一振,一招“腾龙九折”,剑闪九点白虹,盘旋伸缩,直向王笑笑全身上下罩了过去。 这一招,剑势莫测,剑气激荡,点点白虹,宛如水银泻地,无孔不入,王笑笑纵有宝剑在手,怕也难以全身而退。但他被困已久,怒气暗生,再经话声一激,早已气冲斗牛,其势若狂。只听他蓦地一声大喝,左臂一挥,一招“困龙升天”,霍然击出,右臂一抡,中指陡挺,“袭而死之”,猛朝杨恒前胸点去。 这两招,俱是乃师父李长风当年成名的绝艺,王笑笑情急之下,暴怒施出,威力之强猛,居然丝毫不逊于乃师父。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,杨恒若不见机撤招,王笑笑固然难免伤在他的剑下,他自己折剑断臂,胸腹洞穿,那也是意料中事。他自然不愿伤在王笑笑掌指之下,身子一侧,剑式一沉,闪身折腰,脚下一顿,陡地避了开去。 王笑笑甫脱险境,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,哈哈笑道:“杨公子,阁下还有多少绝艺?何不一并施展,让王某人见识见识。”他口中这样在讲,逍遥宝剑却已撤在手中。 杨恒见他撤剑在手,不觉仰面朝天,纵声大笑,笑声中满是讥讽的意味。王笑笑毫不在意,朗声言道:“杨公子,你的剑法我已领教,王某不是狂傲自大的人,我有自知之明,若不用剑,难以胜你。” 杨恒不屑地道:“你便用剑,又能如何?” 王笑笑脸色一沉,肃然道:“你我本无怨仇,这话是你讲的,因此我忠告你,临敌交手,切忌自负。” 杨恒先是一怔,继而敞声大笑,道:“好一个”切忌自负“,笑花郎现炒现卖啦。” 王笑笑夷然说道:“你的剑法辛辣有余,沉稳不足,要想取我性命,其力有所不逮,再次动手,你要小心在意了。”他顽皮时刁钻古怪,洒脱不羁,全身没有半斤重量,正经时气稳神凝,端庄严肃,另有一股慑人之威。那杨恒闻言之下,傲气顿泄,不觉瞠目结舌,无词以对。 忽听一个紫衣汉子大声道:“公子何须与他多费唇舌,咱们摆下剑阵,取他性命就是。” 那杨恒傲气已泄,微一沉吟,将头一点,举剑一挥,道:“摆阵。” 话声甫落,人影齐动,八名紫衣汉子左手一扬,将那火把插入厅壁之中,剑尖一挑,竖立胸前,然后移动脚步,朝前逼来,将王笑笑围在当中。王笑笑气定神闲,凝目望去,只见八名紫衣汉子参差错立,所站的方位,似是一座八卦剑阵,但那杨恒插足其中,似当此阵之枢纽,又像一座九宫阵图。 他对阵图之学所知无多,不甚了了,心下警惕,打定一个不急不躁的主意,当下双眉一挑,沉声喝道:“杨公子,刀剑无眼,伤了你的属下,你可不要怨人。”杨恒冷冷一哼,也不答话,举剑前刺,猛然直冲过来。 王笑笑手臂一抬,举剑一格,觑准古剑的来势,霍地往上挑去。忽然间,来剑骤失,精芒暴闪,一片寒电似的剑幕,倏地由四方涌到。王笑笑大吃一惊,急忙宝剑一竖,逍遥步法是将开来。身子滴溜溜身子一旋,猛地横跨一步,忽又剑势一收,隐锋于肘,紧接着反手一剑,便朝身后刺去。 他打定不急不躁的主意,心想任它是什么剑阵,首脑定是杨恒,只要将杨恒制住,剑阵当可不攻自破。因之他目光如电,时时留神杨恒的方位,适才那反手一剑,便是取杨恒的咽喉。他想得固然不错,但也因为剑阵以杨恒为首,故而八剑进退之际,莫不以杨恒为主,彼此间绵密呼应,宛如脑之使臂,浑然一体,想要制住杨恒,真是谈何容易。 王笑笑二次出剑,剑又落空,俊目一闪,但见那绵密的剑幕,恍若一座寒光四射的锦屏,此退彼进,来势如电,倏又涌到。那剑幕重重叠叠,非但毫无破绽可乘,便那杨恒的身子也已隐去,无奈之下,先求自保,双足疾挫,猛向一侧闪去。 身形犹未站稳,突觉几缕冷风,蓦地袭近了背后要穴,赶忙腰肢一拧,运气出拳,反手一招“困龙升天”,将那冷风挡开了一尺。王笑笑闪身退避,险险落败,不禁暗暗吃惊,急速忖道:“小小一座剑阵,竟有这样大的威力,若不痛下煞手,今日恐怕难以讨好。”忖念未已,但见那杨恒忽然现身,急忙挺身一剑,突然刺去。 倏地剑光打闪,一剑由斜刺里突然刺来,若要伤敌,自己肋下难免戳个窟窿,急切间,手腕一沉,挥剑挡去。不料来剑劲力极强,两剑相交,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脆响,王笑笑不觉退出一步,那柄长剑,倏又隐去不见。王笑笑的武功已登堂奥,交手数招,即已看出八个紫衣汉子,深得上乘剑法的诀窍,个个造诣不凡,单打独斗,已非等闲人物可敌,合成了这座剑阵,联手攻敌,其历害之处,更是非同小可。 他这时不敢轻易挪动,右手宝剑竭力防守,左手则暗蓄功力,不时用那威猛绝伦的“困龙升天”一招,与对方激战不休。激战中,八剑交错,剑光如织,激战渐久,阵法震动,愈见快速,其威力之强猛,大出王笑笑想象之外。但他临危不乱,仍旧坚守阵脚,急急盯着杨恒的身形,以便伺机而动,一举将他擒下。盏茶过后,王笑笑额角渐渐见汗,可见战况激烈之一斑。 忽听杨恒高声叫道:“王笑笑,你弃剑认输,本公子让你落个全尸。”王笑笑冷冷一哼,不为所动。 杨恒又道:“我这”九转龙舌大周天“剑阵,就是你师父来了也难幸胜,你若再不知机,”龙舌“一卷,你便只有粉身碎骨……”“了”字未出,一条人影疾扑而至,剑势一挺,猛朝胸腹之间刺到。 原来那剑阵转动极快,王笑笑纵然运足目力,也难透过闪烁如电的耀眼剑光,捕捉到杨恒变幻莫测的方位,但杨恒开口讲话,王笑笑循声而至,他便无所遁形了。急切间,杨恒欲避已迟,只得举剑上挑,倏地朝来剑格去。 “叮”的一声脆响,杨恒右臂一阵酸麻,古剑险险脱手,身子挫退了两步。王笑笑微微一顿,倏又舒臂出剑,猛上一步,突然挥去。事出意外,杨恒手忙脚乱,不敢硬接,身子一晃,忙向一侧跃去。 王笑笑好不容易脱出剑幕,找上杨恒,焉能让他再次遁形,喝一声:“那里走?”如影附形,追了过去。突然间,叱喝连连,八剑齐舞,挡住了他的去路。 王笑笑勃然大怒,吼一声道:“不知死活的东西。”奋起神勇,宝剑一抡,展开了“霸皇决”手法,“唰唰唰唰”,一剑紧接一剑,猛朝八剑攻去。要知邪神的一十六招剑法,不在招式之玄奥,不在内力之雄浑,而是那磅礴的气概、俨然的神勇,若能得其神髓,施展起来,浑厚凝重,自有一股慑人之威。 王笑笑久战不下,心头渐感不耐,眼见杨恒又将遁形于剑阵,不觉发了怒气,挥剑强攻,用上了“邪神霸皇决”,纵然火候尚浅,紫衣八剑亦自抵挡不住。霎时间,攻守互易,紫衣八剑连连后退,剑阵不破自解,成了联手拒敌的局面。 杨恒闪避一侧,眼见剑阵不能成形,王笑笑的神勇难挡,有意加入阵战,以图稳住阵脚,恢复剑阵,怎奈王笑笑往来追击,锐不可遏,八剑进退避让,身形不定,难以插手,不觉连连跺脚,心头急怒交迸。杨恒无疑是个急躁的人,一见己方落了下风,自己又无法插手,眉目之间,煞气陡涌,怒吼一声,举手一扬,一个黑忽忽的东西,直朝王笑笑头顶射去。 王笑笑眼观四方,耳听八面,一见那东西来势劲急,微带破空之声,立时便知那是暗器,当下右臂一抬,一剑朝暗器点去,左臂一挥,将一名紫衣汉子震退三尺。只听“波”的一声,一阵蓝汪汪的火星,点点滴滴,倏罩而下。王笑笑大吃一惊,连忙贴地急窜,心想避过那圈火光。怎奈他应变虽速,一点火星仍然洒在他的后背,王笑笑只觉背后一热,火星蔓延,已将他背后的衣服烧着了。 忽听一个苍劲雄浑的声音急声道:“笑笑卧下,滚动。”人随声至,一条人影转了一转,杨恒与那紫衣八剑,顿时长剑坠地,一个个变成泥塑木雕,全被制住了穴道。 王笑笑一阵翻滚,熄灭了背上的火焰,忽觉右腿不便,瞥见之下,只见膝弯里赫然一枚色泛暗蓝的淬毒银针,露出了一段针尾。他父亲百毒不侵,那是因为“丹火毒莲”的缘故,他承受父亲的精血,血液之中,也有先天抗毒之性,区区毒药、毒针,对他根本不生效用,但杨恒使用这等歹毒的暗器,暗器出手,又复不吭一声,这可真正将他激怒了。只见他取下毒针,挺身起立,冷冷一哼,道:“好恶毒的心肠,王某饶你不得。”话声中,双目尽赤,步履凝重,直向杨恒身前逼去。 王笑笑杀机一起,杨恒心胆俱裂,怎奈穴道被制,口不能言,身不能动,也只有任凭宰割了。 忽见人影一闪,一个紫袍老人挡在身前,缓缓说道:“笑笑,你要杀失去抗力之人么?”这人身躯伟岸,白眉白须,肤色晶莹,年纪六十开外,却无丝毫龙钟老态,赫然竟是王笑笑的师父淫魔李长风,难怪他举手之间,便能制住九人的穴道。 王笑笑目光一抬,见是他的师父,先是一怔,继而大喜过望,拜伏在地,欢声道:“笑笑拜见师父……” 李长风摆一摆手,道:“你起来,师父问你,这几人如何处置?” 王笑笑闻言起立,道:“这些人是”新五毒宫“的属下,心肠太毒,笑笑想……”目光瞥见杨恒等人的形象,立知穴道被制,下面的话,再也说不出口。 李长风“嗯”了一声,道:“当年我师父单人独剑,闯荡江湖,当年的武功并不可恃,但连我始祖也对他刮目相看,你知道那是什么缘故?” 李长风对于这位徒弟,平日极为宠爱,此刻好象存心教导一番,讲起话来,神态肃穆,语气峻严,王笑笑抬眼一望,不觉心头一凛,大感意外。 李长风将头一点,自己接道:“你师祖他气度恢宏,坚忍不拔,小节不拘,大节不苟,纵然面对杀父的仇人,他也能不亢不卑,量力行事,一生之中,不伤无辜,更不杀失去抗力之人,因之,便连他的死敌,也对他敬畏三分……” 讲到这里,王笑笑已知他师父意之所指,身子一躬,垂手接道:“笑笑不知这几人穴道受制……” 李长风摆一摆手,截口道:“你不必讲,为人该当研几于微,心意初动,正者便正,邪者已邪,是非之机,正在此分际,你不察实况,意气用事,如非师父现身喝阻,如今的结果怎样?”王笑笑无辞以对,躬身唯唯。第102章、师徒夜话 李长风继续说道:“师父听说你下山了,知道你是为了还薛王爷当初对你的知遇之恩,所以我就赶到早就来了,一切都已瞧得清楚,你行险弄巧,妄称机锋,纵有几分仁厚之性,与师门门风相去太多。唉,我不知你那青青为何放心让你出来?”他讲来讲去,纵然立意规诫他的徒弟,但那溺爱的情意,终是难以掩饰。 王笑笑本性佻达,一听他师父语气转缓,立即抬起头来,眉目轩动,道:“师父,您不知道,笑笑这次外出,正是奉师母之命……” 李长风寿眉一皱,挥手道:“这事回头再讲,你说这几人究竟如何处置?” 王笑笑不在意地道:“放走算啦。” 李长风微微一笑,道:“你不追究”新五毒宫“的详情了?” 王笑笑道:“笑笑想通了,一个小小头目,所知也是有限。” 李长风道:“他不是”新五毒宫“教主的首徒么?” 王笑笑道:“首徒也是一样,那”新五毒宫主“隐身不出,差遣徒众掀风作浪,那里会将机密大事让他们知道,说不定尚有各种限制告诫门下,便是严刑逼供,怕也问不出所以然来,笑笑要自己设法去查。” 李长风闻言之下,哈哈大笑,手捻颏下三咎白须,道:“嗯,难得你心思缜密,又有这份志气,师父就替你放人了。”转过身躯,屈指连弹,解开了九人穴道,峻声接道:“速离杭州。若敢延宕,再与老夫相遇,定必重责,去吧。” 杨恒闻得师徒二人谈话,早知紫袍老人的身份,那里还敢逗留不去,穴道一解,彼此拣起地下的兵刃,狠狠瞧了王笑笑一眼,场面话也未交代一句,相继出了厅门,如飞奔去,眨眼便已不见。这些人离去以后,王笑笑脸庞一转,笑嘻嘻目注李长风道:“啊,我知道了。” 李长风讶然回顾,道:“你知道什么?” 王笑笑道:“薛王爷的灵柩,一定是师父移走了。” 李长风微微一笑,伸手抚一抚他的头顶,道:“乖徒儿聪明,薛大侠夫妇的灵柩,确是师父移去郊外白云寺,交予慈航大师照料了。” 王笑笑惑然问道:“慈航大师何许人?” 李长风道:“你知道慈云大师么?” 王笑笑将头一点,道:“知道,他是邪皇师叔的同道好友。” 李长风道:“慈航便是慈云的师兄,是师父的方外之交。” 王笑笑不知道的是,当年邪皇和邪神为了争取神医柳青青的感情,各自在江湖上闯荡一番,发誓要做出一番成绩作为赢取刘青青的资本,最终李长风失败,而邪皇则是建立五毒宫,最终柳青青选择了邪皇,而李长风从此之后,心灰意冷之下就变成了江湖浪子,到处留情,被人称之为淫魔,其实是世人不知情况之下的误猜而已,但是李长风盛行阔达,也不计较,还与慈航大师成为了朋友。 王笑笑听他师父说出慈航大师的来历,心头一宽,道:“原来是慈云大师的师兄,笑笑倒是应该前去拜见一番。” 李长风微微一笑,道:“你几时也学会守礼了?” 王笑笑脸上一红,撤赖道:“师父只当笑笑永远长不大么?”、 李长风哈哈大笑,道:“好,好,你长大了,长大了。不过……师父倒是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。”他话声微微一顿,语锋一转,接着问道:“看清形,你好像奉命而来,是为薛大侠的命案么?” 王笑笑愕然道:“是啊,您不知道?” 李长风笑道:“师父是路过杭州,傍晚才到,原想拜访故人,叙叙旧情,不料薛王爷突然却已作古。我见门庭冷落,灵柩之中散发着毒药气味,地下的尘土上,又有打斗的痕迹,再见薛大侠夫妇喉间齿痕历历,便知他夫妇遇害之后,复被敌人布作陷阱,暗算前来吊祭之人,因之就将灵柩移走了。” 王笑笑暗暗忖道:“师父的经验、阅历毕竟比我强多了,我到现在始才想到,他老人家神自如电,一眼便知详情,而且断然作了安排。” 李长风顿了一下,又道:“笑笑,你来杭州多久啦?” 王笑笑道:“昨日方到。” 李长风问道:“可曾找到有力的线索?” 王笑笑道:“线索便是刚才那杨恒。” 李长风白眉一蹩,道:“那……线索岂不中断啦。” 王笑笑毫不在意,道:“不要紧,笑笑再找。”他讲这话平平淡淡,好似信口而出。可是,李长风听了,只觉得他这位徒弟爽朗豪迈,随和之中,另有一股令人心折的力量,不觉捻须微笑,暗暗忖道:这孩子刚毅果决,雍容大度,机智敏锐,善体人意,好好琢磨,将来怕不是领袖群伦的人? 李长风这样一想,心头大为宽慰,顿时朗声道:“笑笑,走啦,跟师父到白云寺去。” 王笑笑微一犹豫,道:“不行啊,我的马匹行囊都在客栈呢。” 李长风顿了一下,挥一挥手,道:“那也行,咱们便去客栈聚上一聚。”身子一转,领先离开了大厅。王笑笑不知他师父为何兴致特佳,但因与师父暌违日久,孺慕之情极殷,当下也不去想,急行几步,挽住李长风的手臂,蹦蹦跳跳着随伴而行。 回到客栈,王笑笑吩咐店家整理酒菜,师徒二人梳洗过后,便在上房饮酒谈心。李长风显然别有用意,他是有意要将王笑笑琢磨一番了。他首先问起王笑笑奉命离家的经过,然后又问起来到杭州以后的种种遭遇。王笑笑不厌其烦,也都一一说了。 李长风微笑谛听,一句不漏,王笑笑讲完以后,忽然摊开左掌,往前一伸,道:“师父,笑笑旁的都不在意?只有师娘在笑笑掌心刺下这一个”恨“字,不知是何用意?” 李长风朝他左掌瞥了一眼,道:“你对这一点很介意么?” 王笑笑眉头一皱,道:“不是笑笑介意,而是此举太无意义……” 李长风截口道:“你那师母大有须眉气概,我也自叹弗如,她吩咐做的事情,哪里会没有意义。想当年。。。。。。。” 王笑笑见师傅停住了,不禁双眉一轩,道:“什么意义啊?我就是想不出其中的意义,有时忍不住要去想它,想来想去,心中老大一个郁结。” 李长风哀叹一声,之后又微微一笑,道:“大人物心胸要宽,些须小事,常挂心头,不但蒙蔽灵智,而且有伤身体,想不出来,最好不用去想……” 王笑笑怨声接口道:“唉,您和师娘的口吻完全一样嘛,您不想想,这副担子落在笑笑肩上,其中该有多少讲究?临行之际,娘又在笑笑掌心刺上这个”恨“字,笑笑怎能不想?” 李长风一拂长髯,含笑道:“你怎么想?是想那字痕与血案有关么?” 王笑笑蹙眉道:“是啊,若与血案无关,刺字之际,师娘何须那么严肃?您不知道,当时秦姐姐有不忍之心,是师娘逼着刺的。” 李长风忽然肃容道:“笑笑不可胡说,你师娘女中豪杰,见解与手腕,俱都超人一等,她这样做,自然有她的道理,妄论长者的……” 按下去当是“是非”两字,然后如何如何。王笑笑性格不羁,不耐听“训”,仗着深得李长风的宠爱,撒赖道:“什么道理嘛,总不能讲,那是叫笑笑心头常”恨“,”恨“天,”恨“地,去”恨“天下人吧?” 李长风沉声喝道:“胡说。”喝声出口,心头忽然一动,不觉目光一凝,呆呆地发起愣来。 王笑笑怔了一怔,讶然道:“师父,您怎么啦?想出道理来了?” 李长风挥一挥手,道:“你不要吵,让我仔细想想。” 王笑笑眼睛连眨,暗暗忖道:“对啦,师父当年威名显赫,乃是领导一方的人物,对那”玉环夫人“必有所知,我何不趁此机会,问一问她的往事。”他念头刚刚转完,李长风已自目光凝注,道:“笑笑,当年有个”刹女教“教主,你曾听人讲过么?” 王笑笑忍着要问的话,将头一点,道:“据说那”刹女教“教主是个女子,武功极高,为人诡谲多智,心狠手辣……” 李长风“嗯”了一声,道:“薛夫人原是”刹女教“的”幽冥殿主“,与薛王爷……” 王笑笑讶然接口道:“什么?那”刹女教“不是邪教么?” 李长风点一点头,道:“”刹女教“是个邪教,但那”幽冥殿主“与薛王爷打了一仗,由于两人年纪相当,武功相埒,芳心之中,却是念念不忘,后来薛王爷遨游天下,在那六诏山中再次相遇,两人同游了几天,感情甚为融洽,终至难分难舍,”幽冥殿主“使私自脱离”刹女教“,陪薛王爷到了中原,由你师娘作主,结成了夫妇。” 王笑笑暗暗忖道:“原来薛夫人乃是私自脱离”刹女教“,怪不得听薛仁凤说常年不出大门一步。”他心中在想,口中却道:“您是讲,杀害薛王爷的主谋之人,是那”刹女教“教主么?” 李长风道:“是与不是,尚得往深处查究,但总不失是条有力的线索。” 王笑笑想了一想,道:“不对啊,师娘的暗示,好像与那”玉环夫人“有关,凶手留下的表记,便是一个碧绿晶莹的小环。” 李长风道:“我之所以作此推论,也是因那”玉环夫人“而起。” 王笑笑恍然一“哦”道:“原来您们的推断不谋而合,师父请讲,”玉环夫人“怎样?” 李长风道:“我也是听那慈云大师讲的,当年我、你师叔、薛王爷,都曾受过”玉环夫人“之恩,后来”玉环夫人“有难,你师叔与薛王爷同往沧州营救,据慈云大师讲,那时”玉环夫人“正受”阴火炼魂“之刑,那刑罚惨绝人寰,你师叔见了痛不欲生,激怒如狂,一心只想杀人……” 讲到这里,王笑笑的眉头皱了一皱,暗暗忖道:“那”阴火炼魂“之刑,既称惨绝人寰,便我见了,也要激起满腔义愤,师叔受人之惠,自然难免激怒如狂,但这与薛王爷的血案,或是与我掌心的”恨“字,又有什么关连呀?” 李长风道:“那”玉环夫人“原是”刹女教“的属下,当年对你师叔爱护备至,情胜姐弟,”刹女教“自从正邪一战再现江湖,一直与你师叔为敌,谋夺你师叔的巨硕剑……” 王笑笑聪明绝顶,闻弦歌而知雅意,接口说道:“各方谋夺巨硕剑之事笑笑知道,那是因为秘籍在宝剑之中。这样讲,那”刹女教“教主酷施”阴火炼魂“之刑,目的是胁迫师叔啦?” 李长风微微颔首,道:“那时你师叔已经获得秘籍了。想你师叔重情尚义,那”刹女教“教主酷施毒刑,加诸”玉环夫人“身上,在她意料之中,你师叔倘若见了,便是叫你师叔屈膝投降,那也是三言两语之事。那”玉环夫人“不是凡俗女子,她宁可自己受尽千般痛楚,也不愿你师叔受委屈。” 王笑笑微微一怔,道:“既然如此,血案的主谋,多半是那”刹女教“教主了?” 李长风眉头一皱,道:“追查血案主谋,不能光凭推测,你听我讲下去。” 王笑笑又是一怔,目光凝注,满脸俱是怀疑之色。只听李长风喟声一叹,道:“据慈云大师讲,那”阴火炼魂“之刑,是在胸口涂上一种名叫”灭绝阴磷“的奇毒,然后用一盏含有碧蜍之气的特制”炼魂灯“吸住明磷之毒,这样赤身露体烧炙七日七夜,受刑之人始才毒气攻心而死,笑笑你想想看,未死之前,受刑之人身受的苦痛,该是多么惨重。”王笑笑默然无语,目中显见愤怒激动之色。 李长风道:“你师叔当时柔肠寸断,愤怒至极,大有杀尽”刹女教“的属下,与”刹女教“教主舍命相拼之势,慈云大师心地慈悲,不忍眼见”刹女教“的属下血肉横飞,急急叫你师叔速挥定力,你师叔怨气淤积胸间,又不敢违背长者之命,就像负伤之猛虎,大声吼叫道:”大师开恩,晚辈好恨。”话声倏然一顿,目光深深凝注王笑笑,然后接道:“笑笑,你知道那个”恨“字,是怎样出口的么?” 王笑笑眼睛转了一转,道:“当然可恨啊,那”刹女教“教主以人为质,大施酷刑,我师叔既要救人,又不能辜负”玉环夫人“的情意,用那”剑经“换回人质,便连杀人拚命也不能够,处处受制,而人在必救,怎能不恨呢?” 李长风寓意深长的问道:“这样讲来,你深有同感了?” 王笑笑坦然说道:“受人点滴之恩,理当涌泉以报。当时若是换成笑笑,笑笑的怨恨,怕要超越师叔了。” 李长风浩叹一声,道:“人同此心,心同此理,倒也未可厚非。”突然脸色一整,肃容接道:“笑笑,如今你可明白你师娘在你掌心刺一”恨“字之意了?” 王笑笑点点头,他有些明白了,问道:“师父,您讲讲看,眼前的”新五毒宫“,是否就是当年的”刹女教“余孽?” 李长风摇摇头道:“我也不太清楚,”姹女“、”五毒“,字意相差不多,按理总该有点渊源。这都是你师叔的事情啦,对了,你师叔好好吗?” 王笑笑将头一点,一本正经道:“笑笑也是这样想。师叔中了他的大弟子杨文广之毒,正在砸门的额老巢逍遥谷,也就是八荒六合谷之中疗伤。师父,您知道当年”刹女教“的总坛设在何处?” 李长风想了一下,道:“五十年前,”刹女教“不容于江湖,被迫隐去,当年”子午谷“之战,”刹女教“重视江湖,声势浩荡,手下徒众,俱各擅长行舟、驶船等水上工夫。自从九曲掘宝以后,你师叔深受武林同道拥戴,俨然成了武林盟主,那”刹女教“又复倏然远扬,不知所终,总坛设于何处,至今也无一人知道。” 王笑笑眉头一皱,道:“擅长行舟、驶船等水上工夫?那是隐迹南方了。” 李长风恍然接口道:“正是,正是,薛王爷正是在南方重逢薛夫人的,想来必在南方。” 王笑笑点一点头,忽然问道:“师父,您离开杭州,准备到哪里去?” 李长风微微一怔,道:“我无羁勒,到处遨游,之后去看看师弟他,再看看你师娘,怎么样?可是想叫师父陪你走一趟江南么?” 王笑笑将头一摇,道:“不敢劳动师父,笑笑准备到南方去。”心中娜娜的想到师父和师叔看来都对师娘念念不忘,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已经和师娘有了不论之爱,不知道会怎么样你的。 李长风白眉轻蹙,道:“走一趟原无不可,不过,你当真要到南方去么?” 王笑笑缓缓说道:“薛王夫人既然是私自脱离”刹女教“的”幽冥殿主“,这次血案之发生,纵然与”玉环夫人“无关,那”刹女教“教主也脱不了干系,况且”姹女“、”五毒“两教又仅一字之差,龙儿走一趟江南,好歹要弄个水落石出。” 李长风年事已高,不复有当年的雄心壮志,闻得王笑笑蓄意要去江南,大是放心不下,但他毕竟是经过风浪的老江湖了,纵然放心不下,却也不便加以阻拦,想了一想,道:“也好,我要走了,你要好自为之。”朝门外走去。 王笑笑问道:“如此深夜,师父还去哪里?” 李长风道:“我去白云寺,先将薛王爷夫妇的灵柩妥为处理一下,你既然决定南行,那便尽早动身,不必在洛阳多耽搁了。”王笑笑连声应“是”,一直将李长风送出店门,始才怅然作别,回房休息。第103章、卿本佳人 第二日,王笑笑结清账目,取道杭州,循荆湖南路,策马而行。 一路高歌:江山如画岁月留 人在画中游 烟雨楼台千杯酒 冷暖上心头 这一路豪情中 三分是温柔 迢迢书剑 飘零花儿难留 叶儿悲秋 风儿休休 小玉走走 道是百里相思无人收 往事空悠悠 这一生长相伴 双双到白头 你我琴瑟和谐 话儿难休 月儿如钩 情也长久 爱也长久 却是一半儿欢喜 一半儿愁 都在心里头 一路上曲高和寡,这一日黄昏时刻,到了荆州大城咸阳,忽听身后马蹄声响,转脸望去,只见身后尘头大起,八九匹长程健马,驮着几个长幼不等、身着劲装的人急奔而来,转眼疾冲而至,到了背后。 他谨记师母柳青青的吩咐,不愿多惹是非,当下缰绳一带,避过一侧。但当马匹拨身而过之际,见到马上之人所着衣服的颜色,不觉大吃一惊,暗暗忖道:怪事,这几人身着紫色劲装,各佩长剑,为首之人年纪不大,也是海青服饰,肩披短氅,难道是徐恒一行么? 由于尘土蔽目,未曾看清几人相貌,但那徐恒自称是杀害薛王爷的主谋,又是“新五毒宫”宫主门下首徒,这一线索,岂肯放过,当下手缰微提,急忙策马跟随,远远盯在几人身后,进了咸阳西城。那几人进了西城,仍是策马不停,弄得满街行人鸡飞狗跳,四下趋避。 王笑笑大起反感,暗暗咒骂道:“哼,什么东西?就凭你们这等飞扬跋扈、横行无忌的模样,纵然不是”新五毒宫“的属下,我也得惩治你们一番,如若不然,市井小民还有宁日么?” 咒骂中,到了一座颇为堂皇的客栈,那身披短氅之人将马缰一舒,将头朝门内一探,顿时纵身下马,大声叫道:“在这里了。”丢下马匹,大步走了进去。其余之人见了,各自纠纷下马,牵着马匹,也走了进去。 王笑笑赶到门口,只见门内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,那马车金碧辉煌,小巧玲珑,显然是妇女专用之物,几名店伙计,正在那里照科马匹。适才进店之人,早已不见影迹了。一名伙计迎了出来,打躬作揖,道:“公子爷要住店么?咱们这里高洁雅致,咸阳城再也没有第二家了。” 王笑笑暗暗忖道:适才几人必是未存善念,想打这辆马车主人的念头,我不遇上便罢,既然遇上,怎能容他们为非作歹?当下将头一点,纵下马背,大刺刺地道:“好生照料我这匹马,明日加倍算账。” 平日侍候他的人多,无形中养成了华贵的气度,那伙计知道财神临门,连忙将缰绳朝另外一名伙计手中一塞,颠着屁股紧随而行,将王笑笑让进了大厅,阿谀逢迎道:“嘿嘿,公子爷爱热闹还是爱清静?爱清静,咱们后院有精舍;如果爱热闹,咱们中院有上房,茶点酒席,咱们这里一应俱全,公子爷……” 王笑笑不耐其烦,将手一挥,冷冷的道:“刚才几个疾服劲装之人住在哪里?” 那伙计微微一楞,道:“他们在中院,尚未住定,公子爷……” 王笑笑道:“门口那辆马车的主人呢?” 那伙计恍然大悟道:“哦,公子爷原来与那位小姐是一路,她住中院,小的这就领您……” 王笑笑道:“那便中院吧,我住那位小姐隔壁。” 那伙计又是一楞,忖道:“怎么又是一位要住隔壁的?”只听一个银铃似的声音脆声问道:“谁啊?哪一位要住奴家的隔壁?” 原来这客钱的前厅乃是兼营酒食之处,两边排列着帷帘深垂的雅座,王笑笑恰好经过一间雅座的门口,那银铃似的声音便是由那雅座之内传出。 王笑笑是天生的情种,那银铃似的声音带有磁性,令人听了全身骨骼都要发酥,当下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,欢声应道:“是我,在下……在下……”他本想自报姓名,倏然间心生警惕,结结巴巴的一时竟接不下去。 那伙计掩口窃笑,雅座之内也是“噗哧”一声,道:“在下是谁啊……小玉,你去看看,谁是在下?”帷帘掀动,一个十四五岁的俏丫头走了出来,朝王笑笑瞥了一眼,脆声道:“回小姐,是个俊俏的少年公子。” 银铃似的声音“咭咭”一笑道:“少年公子吗?那便不要另开房间了,咱们外面那明间大可歇用,小玉啊,你就请他进来一叙吧。” 王笑笑大为诧异,眉头一皱,忖道:这是谁家的小姐?为何这般放浪不羁?他疑念尚未转完,那名叫小玉的丫头已经微笑肃容,道:“公子请,咱们小姐有请。” 王笑笑好奇之心大盛,当下不顾那伙计瞠目结舌,不明所以,整一整衣襟,举步便向雅座走去,口中说道:“小姐相邀,在下岂敢方命,小玉姑娘,请。” 进入雅座,王笑笑顿觉眼前一亮,一时之间,竟然口张目呆,瞧得楞了。来雅座之内,坐着一位绝色美女,那美女眉目如黛,娇艳如花,全身上下,风情万种,艳媚入骨。真是增一分便肥,减一分嫌瘦,此刻她贝齿微露,美眸含春,正自一瞬不瞬的瞧着王笑笑。王笑笑酒未沾唇,但却形若痴迷,已不饮自醉。不由自主的唱到:冰雪少女入凡尘 西子湖畔初见睛 是非难解虚如影 一腔爱 一身恨 一缕清风一丝魂 仗剑携酒江湖行 多少恩怨醉梦中 蓦然回首万事空 几重幕 几棵松 几层远峦几声钟 几层远峦几声钟” 那美女瞧了一会,“吃吃”一笑,轻启樱唇,脆声说道:“歌唱的挺好的,不过,呵呵,请坐啊。” 王笑笑闻言惊醒,急忙堆笑,道:“请坐,请坐。”拖了一把椅子,坐了下去。 那美女美眸流盼,掩口道:“公子眷恋,不胜荣幸,奴家这厢见礼。”拢袖欠身,微微福了一福。 王笑笑连忙起立,抱拳一揖,道:“小姐美若天仙,在下得能把酒论交,共谋一叙,那是在下的荣幸。” 那美女不再谦辞,一顾小玉道:“小玉发什么呆,还不替公子斟酒?” 那小玉倏然警觉,但却“吃吃”笑个不停,道:“这位公子长得太俊,小玉不觉瞧得呆了。”端起酒壶,在两人面前斟满了酒,又向王笑笑脸上偷偷望去。 那美女对那小玉放肆的言行视若无睹,端起酒杯,朝王笑笑瞧了一瞧,道:“奴家姓蔡,贱名嫣然,这里先敬公子一杯。”举杯就唇,螓首微抬,一仰而尽。 王笑笑急忙端起杯子,也是一仰而尽,道:“在下姓……姓东方,东南西北的东方,单名一个雨字,下雨的雨。”他虽然目迷于色,仍旧报了一个假名,可知他警惕之心依然存在。 那蔡嫣然还道他初逢美女,犯了口吃的毛病,当下也不在意,嫣然一笑,道:“听公子的口音,好像不是本地人氏,可是游侠到此么?” 王笑笑听了“游侠”二字,心头瞿然一震,迷惘的神智,又复清醒了一点,随口应道:“在下乃是苏杭人氏,这次路过荆湖地面,乃是有意一游江南胜地,不意遇上了小姐,正是风萍相聚,各有姻缘了。”他纵然随口相应,但那风流的本性,却又不知不觉流露了出来。 那蔡嫣然闻言之下,脸上闪过一丝讶然的颜色,但也是一闪即收,随即妩媚一笑,道:“奴家寄住金陵,这次乃是峨嵋进香而归,公子有意南游,咱们恰好同行,若不嫌奴家蒲柳之姿,奴家愿作公子的向导。” 这时,王笑笑心神稍定,警惕之心大增,不觉忖道:这是谁家的小姐?抑是谁家的女眷?峨嵋进香,怎的没有男人同行?寄住金陵,她祖籍又在何处?讵料他疑念来已,小玉丫头已经再次斟满了酒,脆声笑道:“喝酒啊?公子爷,既然相逢便是有缘,一路同行,缘份越发深了,你这般拘拘束束,岂不显得生分?以后的日子长着哩。” 王笑笑被她一扰,心下虽然仍在生疑,仍觉主仆二人的行径过于怪诞不经,却也无心再去想它,端起酒杯,朗声笑道:“正是,正是,若再拘谨,岂不生份?蔡小姐,在下敬你一杯。”脖子一仰,干了一杯。 他敞开胸怀,风流的习性顿时又流露出来,于是酒到杯干,谈笑风生,与那贵嫣小姐眉来眼去,两人勾勾搭搭,调笑不已,弄到最后,一人口称“雨哥哥”,一人口称“嫣然姐姐”,大有相见恨晚之势,便连时辰也忘怀了。酒过三巡,蔡嫣然小姐不胜酒力,懒慵慵的站将起来,道:“雨哥哥,奴家明日还要赶路,不能陪你再喝了。”玉臂一伸,娇躯一仆,便朝王笑笑扑了过来。 王笑笑两臂一张,搂住了她的纤腰,啊呀道:“正是,正是,来日方长,咱们今日早点休息。”他二人你拥我抱,由那小玉丫头领路,一仆一颠,朝那中院客房走去。 那蔡嫣然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?到了房内,仍是紧紧搂着王笑笑,不肯放手。王笑笑虽然未醉,怎奈风流成性,软玉抱怀,其乐陶陶,却也似不忍释手。那小玉丫头越发妙了,关上房门,燃起油灯,笑脸盈盈,瞪着一双浑圆滴活的眸子,痴痴的瞧着两人拥抱之状,好像欣赏一盆上好的并蒂睡莲,竟是目不转睛,一瞬不瞬。少时,嘤咛声中,蔡嫣然的玉掌缓缓移动,抚摸着王笑笑坟起的臂膀,健壮的胸膛,又在他腰际握了又握,另一手却往王笑笑背后的“将台穴”移去…… 千钧一发之间,只听那房门“砰”的一声被人踹开,一人当门而立,怒声喝道:“好啊,你这婆娘假作正经,原来也是偷野食的,姓徐的倒要请问,本公子哪里比这小子差啦?” 两人一震而醒,王笑笑身子一转,挡在蔡嫣然身前,讶然问道:“你姓徐?” 那人愤怒吼道:“本公子姓徐名华,行不改姓,坐不改名,你小子如果见机,乖乖的站去一边,本公子不找你的晦气。” 王笑笑凝目而望,愈看愈是不信自己的耳朵,愈看也愈觉面前之人不是徐恒。他怎会自称“徐恒”呢?徐恒又怎会变形呢?疑念丛生,一时不觉呆住。 那自称“徐恒”的人,无论衣着兵器,均与杭州所见者相同,甚至年纪也不相上下,但彼此脸貌各异,气质有别,显然不是一人。 王笑笑暗暗忖道:“此人眉耸目细,蒜鼻血口,青惨惨一张马脸,目光淫邪,黑少白多,无疑是个淫恶残酷的人,决不是杭州那徐恒,可是,天下纵有同名同姓之人,这随行的人数,穿着的服式,使用的兵器,为何样样皆同呢?” 只见蔡嫣然姗姗走来,身子朝王笑笑挨了一挨,举起纤手,掠一掠发边的青丝,娇慵无比的盈盈笑道:“这位公子,咱们少见啊?” 蔡嫣然乃是人间尤物,举手投足,均能引人陡涉遐思,想入非非,那“徐恒”原是挟怒而来,见她一笑,顿觉满控怒火,壅塞于胸口之间,发也发不出来。他楞了一忽,突然亢声道:“少见?哼!本公子一路从苏南县追到咸阳,那一日不见到你?” 蔡嫣然眼角一挑,眉目含春的道:“啊哟,那岂不是见过六七次了?”胸庞一转,问那小玉道:“小玉啊,你见过这位公子么?” 小玉“吃吃”一笑,道:“咱们每日四更动身,申末投宿,几曾见过这位公子啊?” 蔡嫣然“嗯”了一声,自怨自艾的道:“奴家那个死毛病真是害人,如若不然,咱们也不致招惹徐公子生气了。”话锋一转,美目横睇,朝那“徐恒”瞟了一眼,才又接道:“徐公子有所不知,奴家有个害怕见鬼的毛病,尤其是青天白日,突然遇上一个青脸獠牙恶鬼,那可准要了奴家的小命,因之……” 那“徐恒”怒气难消,截口接道:“因之你主仆四更起程,申末投宿,每日规避你家公子?”他纵然怒气难消,仍有责备之意,但讲话的语气,却已大见和缓,可见蔡嫣然搔首弄姿,猩猩作态,实已收到预期的效果。 只见蔡嫣然黛眉微蹙,媚眼频飞,幽幽说道:“公子爷冤枉人了,奴家岂敢回避公子,只不过早行早歇,习惯上出乎公子意料之外,即便因此相遇,那也是出于无心啊。”她话声微微一顿,倏又巧笑倩兮道:“公子爷,奴家有一句不当之言,不知道能不能讲?” 那“徐恒”一路跟踪,分明是垂涎蔡嫣然的美色,前此只当蔡嫣然嫌他丑陋,蓄意规避,因之怒火上升,怨气冲天,此刻眼见蔡嫣然风情万种,媚态之骨,了无峻拒之状,满腔怒火,早已消散殆尽,闻言之下,不觉哈哈一笑,连声说道:“你讲,你讲,纵有不当,本公子也不怪你。” 王笑笑暗暗讨道:“这”徐恒“色迷心窍,蔡嫣然明明是在骂他,他还自鸣得意,一无所觉哩。哈哈,”青脸獠牙“,虽不酷似,却也形像了。” 蔡嫣然“噗哧”一笑,却向小玉道:“小玉,你去将门外几位爷台请进来,莫要站得久了,又怪咱们待慢了贵客。”小玉应一声“是”,便朝房门走去。 那“徐恒”心头大为舒畅,哈哈笑道:“不必去请了,那是本公子的属下,站一会儿无妨。” 小玉身子一转,脆声道:“公子的属下也不行啊,总不能说,公子爷在这里纳福,却叫你的属下耐凉受寒,在外面候着吧?” 蔡嫣然故作怫然道:“一点规矩也没有,公子爷的吩咐你敢不听?” 那“徐恒”听了这话,越发畅心悦意,大声一笑道:“她讲得也有道理,我这便叫他们回去。”转脸朝向房门,朗声接道:“走啦,这里用不着你们。”只听门外一个宏亮的声音应了声“是”,紧接着步履纷沓,几个人相继离去。 蔡嫣然趁那“徐恒”转身之际,迅速与小玉相视一笑,情状至为神秘。 王笑笑目睹斯状,心中暗暗嘀咕,忖道:“什么道理啊?这女人暗中想点我的穴道,那手法高明已极,此刻又知门外有人,可见她一身功力,已非同凡响,她若嫌恶”徐恒“丑陋,大可不假颜色,将他赶走,何须这般烟视媚行,故作神秘,莫非是我的看错了?”第104章、真真假假 那“徐恒”吩咐完毕,转过身来,鼠目之中。闪烁着淫邪的光芒,笑嘻嘻道:“俏姑娘,你纵然无意避我,这六天来,却也吊足了我的胃口,今日相遇,我是再也不会让你遁走的了。” 蔡嫣然黛眉一扬,遂声作态道:“公子真是,奴家并未打算走啊。” “徐恒”哈哈大笑道:“正是,正是,不走最好,有话请讲吧,我在这里恭听。” 蔡嫣然这才嫣然一笑,道:“恭听么?这还像句话。”她白了“徐恒”一眼,举手肃客,道:“公子先请坐。” “徐恒”大笑不已,似是灵魂已被钩去,连声道:“坐,坐,你也坐。”迈开步子,走去桌边;拖了一把椅子,大马金刀的坐了下去。 蔡嫣然挽住王笑笑的臂膀不减亲昵之态,移动莲步,走了过去。王笑笑大感不是滋味,暗暗忖道:“这蔡嫣然究竟打的什么主意?莫非想叫我与那”徐恒“争风吃醋。她在一旁好看笑话?哼,我王笑笑何许人,岂会让你称心如意?” 果然,那“徐恒”神色大变了。先前,他也许横行已惯,也许自恃过甚,未将王笑笑看在眼内,自始至终,未曾留意王笑笑的形像风范,但此刻眼见两人亲亲昵昵,挽臂走来,他心中不觉有了几分妒意,凝视之下,方知王笑笑俊美无俦,乃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,顿时妒火大盛,凶芒毕露,紧紧盯着王笑笑瞧着不停,恨不得过去咬他几口。 蔡嫣然对他忽然凝视之状,宛如未见,迳与王笑笑并肩落坐,微笑道:“徐公子,奴请问,你讲由苏南县追到咸阳,这点当真么?” “徐恒”收回目光,大是不耐,道:“废话,本公子骗你则甚?”此刻他妒火中烧,狞恶之态复现,再也没有原先和煦客气了。 蔡嫣然仍不在意,笑容不减,道:“这样讲,公子乃是看中奴家的美色了?”这话露骨过甚,在这等气氛之下,便连“徐恒”也说不出口,她却毫无顾忌地讲了出来,一时之间。那“徐恒”瞠目结舌,竟是无词以对。蔡嫣然“格格”一阵娇笑,忽又摇一摇头,道:“以奴家看来,公子的诚意似乎不够,你说是么?” “徐恒”眉头一扬。不耐地道:“你究竟要讲什么?为何不爽直的讲?你是人间尤物,本公子阅人虽多,却也未曾见过,诚不诚意,那是多问,本公子若是不喜欢你,何须一路追踪下来。” 蔡嫣然抿一抿嘴,不以为然,道:“未必吧?你是嘴上讲得好听,你若真正喜欢奴家,每日投宿以后,入寝以前,这段时光该有多长?奴家为何不见公子呢?”那“徐恒”闻言之下,鼠目连盼,口齿颤动,一脸讶然之色,却是答不上话来。 蔡嫣然扬一扬眉,喟然一声叹,道:“唉,你们男人啊……” “徐恒”突然尖叫道:“嗨……不对……” 他突然尖声大叫,蔡嫣然倒是吃了一惊,急急问道:“什么不对?” “徐恒”攒眉挤目,自言自语道:“恍恍惚惚,困盹欲睡,我当真那么疲乏么?”话声一顿,陷入了沉思之中,不闻声息。 蔡嫣然脸上闪过一丝谲笑,悠然接口道:“什么困盹欲睡?你怎么不讲下去?” 徐恒目光一抬,不胜诧异的道:“这事当真怪异得紧,每日黄昏,好不容易找到你落脚之处,但,每当梳洗过后,人便昏昏沉沉,倒在榻上,一觉到天亮,这……” 蔡嫣然未容他将话讲完,已自嗔然作态道:“不要这呀那呀的了,就此一点,便知公子的诚意不够。” “徐恒”急声道:“你……不能这样讲。” 蔡嫣然嗔声道:“连日追寻不舍,人追到了,却去蒙头大睡……” “徐恒”急急截口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” 蔡嫣然作态道:“奴家替公子讲了吧!你并不是想睡,可是连日奔波,实在太疲乏了,是这样么?” “徐恒”正色道:“不是疲乏。本公子一身武功,即使奔波三两日,也不会有疲乏之感。” 蔡嫣然媚然道:“哦!公子原来是武林中人,奴家还道公子身佩长剑,乃是这位东方雨哥哥哥一样,是属时下一般少年的习尚哩。” 提及王笑笑,那“徐恒”不胜厌烦,目光一转,凶霸霸的问王笑笑道:“你叫东方雨?” 王笑笑夷然颔首道:“不错,在下东方雨。” “徐恒”鼠目一翻,瞪眼喝道:“你是干什么的?” 王笑笑哈哈一笑,道:“徐公子问话的态度大欠妥当,你又是干什么的?” “徐恒”霍地起立,怒声叫道:“好啊,你敢对本公子无礼?” 王笑笑笑道:“那要看徐公子自己如何了,人静我一份,我让人三分,人伤我一毛,我伤人一尺,你若无礼,在下何须对你客气?” “徐恒”怒极反笑道:“好,好,阁下的胆子不小……” 王笑笑话不让步,截口侃言道:“读圣贤书,所为何事?人若知礼,天下可去,若不知礼,寸步难行,徐公子纵然是武林中人,这浅近的道理,相信贵门尊长定有所示,在下于礼无亏,自然气壮,这又与胆子的大小何关?” 他讲这话时笑脸盈盈,不带丝毫火气,但话中有刺,一派教训人的口吻,“徐恒”听了心火直冒,狞声吼道:“好小子,你敢一再顶撞本公子,那是不要命了。” 王笑笑别有心意,接口笑道:“处身客栈,在下不信徐公子敢于杀人越货,目无法……” “纪”字未出,那“徐恒”已自怒不可遏,阴阴笑道:“阁下有眼如盲,本公子取你的眼珠,你再去讲法纪……”话声中,右臂向前探去,食中二指屈曲如钩,径取王笑笑的双目。 王笑笑看得出来,他那右臂虽然不徐不疾,掌指的变化却是无穷无尽,狠辣至极,一般高手,那是无法闪避的了。可是,王笑笑艺高胆大,又复成竹在胸。故而视若无睹,竟然不加置理。说时迟缓,那时快极,“徐恒”的掌指眨眼间已近脸门,那蔡嫣然突然皓腕陡伸,轻轻把“徐恒”的手肘向上一托,娇声说道:“徐公子,你这是干么啊,东方雨哥哥哥又没有得罪你……” 这时,小玉丫头端着茶盏走了过来,也道:“徐公子,你找咱们小姐,乃是寻乐而来,生得哪门子气嘛,你请坐下,小玉替你端茶来了。” “徐恒”的手臂停在空中,这时始才收回,瞪着眼睛,愕然向蔡嫣然瞧了一阵,突地沉声道:“你……你是谁?究竟是干什么的?” 小玉取了一杯茶。放在他的面前,似信口又似讶然道:“怎么?你不知道……” “徐恒”狠狠的再次坐下,道:“哼,光棍眼里不渗沙子,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?爽直讲吧。” 小玉又将另一杯茶放在王笑笑面前,回眸笑道:“什么沙子不沙子,咱们可不懂,咱们小姐姓蔡名嫣,艺名就叫嫣然姐姐儿,是金陵城中数一数二的红倌人……” 蔡嫣然突然尖声道:“死丫头,你要死啦?你是清倌人,你值得骄傲宣扬是不是?” “红倌人”与“清倌人”都是堂子里的姑娘。“红倌人”蓬门已开,“清倌人”则是处子之身,这种区分妓女身价的称谓,凡是喜爱在风月场中混混的男人,那是无有不知的。那“徐恒”性好渔色,生就淫邪,采花摘蕊,从来不计对方身份,对风月场中的普通称谓,自然知之甚稳,便他听了这话,却瞪大眼睛,讶然的瞧着蔡嫣然,好似有点不敢深信。 只见小玉吐一吐舌,作了一个鬼脸,道:“是,小姐,我讲错了,小姐是金陵城的红人,不是红倌……” 蔡嫣然作色轻叱道:“你还讲?” 小玉“咭咭”一笑,道:“不讲啦,不讲啦。”转过脸庞,向那“徐恒”道:“公子爷,你喝茶啊!干么发呆?” “徐恒”回过神来,旋即冷然道:“哼,事情的蹊跷,一定是出在你们身上。本公子岂是等闲之斐,你们装腔作势,也休想瞒骗我。讲,你们究竟弄些什么手段,竟使本公子昏睡不醒?” 蔡嫣然黛眉轻望,樱唇一抿,道:“徐公子讲话有欠思虑了,你要睡觉,是你自己精力不继,奴家又弄些什么手段?小玉已将奴家的身份加以说明,象公子这等客人,奴家求之尚不可得,岂有故意将你弄得昏睡不醒之理?再说,奴家一个风尘娼妓,又何来这等高明的手段?徐公子是明白人,你说不是么?”她讲话的语气曲意迎人,幽怨之极,带有青楼妓女委屈求全,惹人怜惜的韵味。 王笑笑注视着她,暗暗忖道:这女人原来是个娼妓,难怪她风情撩人,骚媚入骨,但……但不对啊,她分明具有一身武功,何致于沦为娼妓?莫非她别有企图?王笑笑登时想起自己的师父告诉自己的那个刹女教来。到底是不是呢? 那“徐恒”人也不笨,此刻他对蔡嫣然似已有了某种戒心,只听他默然冷声道:“欲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本公子每日投宿,即便昏睡,其间岂非无因?刚才你那一式”天王托塔“,架住了本公子的手肘,分明身具上等武技。哼!花言巧语,欲盖弥彰,讲吧!你主仆究竟是干什么的?” 蔡嫣然先是一怔,继而幽声道:“徐公子这样一讲,奴家就百口莫辩了,小玉啊,你代我送客。”话落起身,大有拂袖而去之势。 那“徐恒”阴阴一笑,冷声道:“送客?哼,恐怕由不得你。” 蔡嫣然欲行又止,蹙眉怨声道:“你究竟要怎样啊?奴家本想将气氛弄得和睦些,所以无话找话,故意逗一逗你,谁知弄假成真,公子反而认定奴家用了什么手段,害你昏睡不醒。公子爷也不想想,奴家既欲对你不利,又有偌大的本领使你昏睡不醒,何时不可下手,还能让你纠缠不休,盛气凌人么?”这话似软而实硬,理由也十分充足,一时之间,那“徐恒”不禁瞠目结舌,无词以对。 蔡嫣然话声微顿,忽又长长叹一口气,接声道:“常言道:酒逢知己千杯少,话不投机半句多。奴家原已声明在先,公子爷也曾应允,纵有不当,也不怪我。岂知终了仍旧不免脸红耳赤,既然如此,奴家即使曲意承欢那也是形同冰炭,难以相融。公子爷,你还是请吧。” 讲到这里,扯一扯王笑笑的衣袖,又接道:“雨哥哥,咱们到里面去坐。”这情势,逐客是逐定了。 那“徐恒”自然不干被逐,猛一击桌,大吼道:“站住。” 蔡嫣然身形一顿,道:“怎么?公子爷不讲理么?须知这里是客栈,不是金陵勾栏院,接不接客,奴家自己可以作主。”那“徐恒”被她犀利的词锋一逼,额上青筋暴起,全身颤动,鼠目之中,凶芒电射,大有出手揍人之势。 小小玉左顾右盼,连忙劝阻道:“公子爷快别生气,小姐,你也坐下嘛。” 蔡嫣然冷冷地道:“坐下干么?咱们的身子虽贱,天下的道理是一样的,曲意逢迎,既然不能讨好来客,何必定要作贱自己,硬找气受。” 那小玉人小鬼大,眉头一皱道:“小姐啊,咱们是和气生财嘛。徐公子一路追踪,自然是对小姐一见倾心罗。就凭这一点,咱们受一点气,那也不算什么啊。” 她回头又劝“徐恒”道:“公子爷量大福大,别和咱们小姐一般见识。喏!你先喝一杯茶,消一消气。”端起桌上的茶杯,就向“徐恒”手上递去。 那“徐恒”本是词穷而发怒,原先虽有所疑,却是捕风捉影,苦无证据,此刻经小玉软语相劝,更是再无理由可以发作,再者,美色当前,就此负气而去,心中也不甘愿,故此他近乎木讷的接过茶杯,呷了一口,道:“哼,尔等主仆身怀武技,隐迹风尘,究竟有何图谋?依我看来,还是直讲的好,如若不然,哼,哼。”话无下文,可知一半是自找阶台。 小小玉乖巧得很,闻言一本正经道:“公子爷,这就是你的不对了,咱们主仆有什么图谋呢?就说有所图谋吧,也不过图谋你公子几两银子。公子爷,你喝茶,少讲一句,婢子再劝劝咱们小姐。” “徐恒”紧接道:“你们当真是图谋几两银子么?” 小玉蹙眉道:“咱们的身份已经一再说明了,沦落风尘,如非贪图几两银子,谁是天生贱种,愿意任人糟塌?” “徐恒”冷然道:“那简单,今夜本公子在此留宿,给你十两银子。”话声中,伸手入怀,取出一锭官银,“啪”的一声搁在桌上。 只听蔡嫣然急声叫道:“那……那不行。” “徐恒”鼠目一瞪,道:“什么不行?难道你忘了,你是什么身份?” 蔡嫣然夷然道:“生意买卖,也有个先来后到,今夜白公子已经占先,你……” “徐恒”截口喝道:“混蛋,什么先来后到,老子…咦……”他拚命晃着脑袋,然而已经无济于事,惊“咦”之声未落,人已向前一仆,爬在桌上,昏迷过去。 只听蔡嫣然骇然尖叫道:“啊……怎么回事?莫非……莫非是患羊癫疯么?” 王笑笑冷眼旁观,霍然贯通,心知蔡嫣然乃是蓄意做作,毛病出在茶水之中。他心机灵巧,反应极速,当下不动声色,幸灾乐祸的哈哈一笑,道:“不要惊慌,羊癫疯死不了人。便是死了,那也是自己作孽。自速其亡,谁叫他身患怪病,还要乱发脾气。”端起茶杯,悠然饮了一口。 那蔡嫣然故作紧张,道:“你倒轻松,如果他一病不起,那……那就是人命啊。” 王笑笑悠悠然道:“人命就人命吧,他如果就此死去,官府之中,有我替嫣然姐姐作证。” 那蔡嫣然暗暗一笑,道:“笑花郎毕竟与人不同,奴家这里谢谢你了。” 王笑笑听她突然改了称呼,也不觉惊然一惊,道:“什么?你知道……” 蔡嫣然吃吃娇笑道:“歌魔笑花郎王笑笑,笑傲花丛间,片叶别想溜,谁不知道?” 王笑笑霍地起立多惶然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 蔡嫣然身形急闪,避了开去,道:“笑郎别生气,一生气就倒下了。” 王笑笑冠然作色,道:“你究竟是什么人?在那茶水之中,究竟弄了些什么手脚?” 蔡嫣然脆笑道:“没什么啊,一点点”七日迷魂散“那要不了公子的命。” 王笑笑怒目而视,咬牙切齿道:“下五门的迷药,哼,你的目的何……”话未说完,也是脑袋一阵摇晃,然后“碰”的一声,倒在地上。 那蔡嫣然好不得意,连声畅笑,道:“奴道江湖人传言,歌魔笑花郎不惧五毒,不在乎下五门的迷药,原来你也是口头硬朗。小玉啊,快将那丑鬼弄到床下去,再叫郝老爹备车,咱们走啦。” 只听小玉应了一声,拖动“徐恒”的身躯,惑然问道:“师姐,他真是歌魔笑花郎么?”片刻之间,连称呼也改了。 蔡嫣然有点急,也有点不耐,道:“他自己都不否认,要你操得哪门子心。快一点,等那丑鬼的手下警觉,不知又要耽搁多久。” 王笑笑昏迷是假,做作是真。他生来百毒不侵,别说区区迷药。便是断肠的毒药,也对他无可奈何。他此刻假装昏迷,正自眯着一双眼睛,暗暗窥视蔡嫣然二人的行动。只见小玉藏妥了“徐恒”的身子,起立问道:“这姓徐的怕也大有来历,咱们何不一并将他带走?” 蔡嫣然道:“二三流脚色,带走何用?要带他走,师姐早已下手了。” 小玉不以为然,道:“人是多多益善,咱们的马车还装得下。” 蔡嫣然轻叱道:“你知道什么?咱们侥幸碰上华家的子孙,那已是天大的功劳。快去吩咐准备车吧,莫要耽误了行程。”小玉这才闭口无语,悻悻然出房而去。 小玉离去以后,蔡嫣然俯下身子,抱起王笑笑,在他颊上亲了一下,自语道:“俏郎君,不要怨我啊。如非不得已,瞧你这副英俊健壮的模样,奴家何尝舍得让你饱受委屈哩。”她自言自语,移动莲步,将王笑笑轻轻放置床榻之上,然后顺手一指,突然点向王笑笑胸前“巨阙”大穴。 “巨阙”又称“返魂穴”,乃是人身八大晕穴之一。事起仓卒,实属意外,华家子孙纵然习有挪移穴道的功夫,王笑笑纵然精灵乖觉,智慧超人,却也想不到蔡嫣然下了迷药,又复出手点他的晕穴。因之,指风过处,一指点实。王笑笑终于失去了知觉,真正昏迷过去了。第105章、一个好汉三个帮 须臾,小玉去而复返,蔡嫣然也拾缀好了行囊,两人一左一右,搀扶着酒醉一般的王笑笑,出了客栈,登上马车,扬长向东而去。 匆匆旬司马,这一日未牌时分,这辆小巧玲珑的马车,出现在金陵城西的水西门外。依此看来,那蔡嫣然的言语,倒也有几分可信之处,她们果然是奔向金陵。这时,马车离水西门外尚有二箭之地,驾车的李老头挥汗如雨,正想加上几鞭,早一步赶进城去。 忽然,莫愁湖畔的绿荫深处,奔出了五匹健马,为首的健马之上,端坐一位锦袍博带的年轻公子。那公子马鞭一指,朗声叫道:“李老头,可是蔡姑娘回来啦?” 李老头尚未答话,车中已经传出蔡嫣然的声音,悄声说道:“不要理他,咱们赶快进城。”李老头自然不敢违拗,加上一鞭,驱马疾行。 那年轻公子见李老头不加答理,反而加鞭驱马,急急奔行,不觉微有怒意,当下马缰急提,冲刺过来,沉声喝道:“李老头,你这是什么道理?难道我”小诸葛“司马南不配与你攀交么?”话涛马停,人马渊停岳峙,已自挡在官道正中了。 司马南挡在路中,李老头想不置理也不行,无可奈何,只得双手勒缰,硬生生将那负痛急奔的驭马强行拉住,驭马一声长嘶,人立而起,马车也因而停了下来。这片刻,后面几匹健马也已来到,一字排列在司马南身后。那蔡嫣然适时掀起车窗的垂帘,故作不解,探首外望,道:“李老头,怎么回事?”话声一顿,话锋一转,陡又接道:“哦,原来是司马公子……” 司马南一见蔡嫣然,顿时喜形于色,翻身下马,奔了过来,道:“果然是蔡姑娘回来了,蔡姑娘,自你西行,在下日日盼望,那当真有如大旱之望云霓。哈哈,今日终于让我候着了。” 蔡嫣然内心着急,嘴上不得不作应酬,道:“啊哟,奴家怎么敢当,这样吧,晚上奴在房中设宴,请司马公子赏脸。” 司马南哈哈大笑,道:“设宴洗尘,那是我的事,我这就陪姑娘进城。”一伸手一拉车门,一脚跨进车内。 蔡嫣然不虑有此,急忙伸手去推,道:“车内脏得很,咱们晚上见面吧。” 那车厢长宽不过八尺,车门一开,车内的物事一览无遗,王笑笑就躺在蔡嫣然身前锦榻之上,更是无所遁行了。司马南先是一怔,继而哈哈一笑,道:“我道李老头为何不肯停车,原来蔡姑娘带了一个男人回来。”探手一抓,抓住王笑笑胸前衣襟,一把提出了车外。 蔡嫣然大为着急,追踪扑出,道:“快将人放下,那是……” 司马南振腕一掷,将王笑笑向他同伴掷去,敞声叫道:“风雪兄,请将这小子带回舍下,小弟陪蔡姑娘进城去了。” 蔡嫣然怎能让他将王笑笑带走,双足一顿,随后扑去。急叫道:“不行,不行,你们不能将人带走。” 司马南凛然一震,随即身形急闪,挡住蔡嫣然的去路,沉声喝道:“止步,蔡姑娘原来也是武道中人,在下倒是走眼了。”蔡嫣然心急疏神,泄露了轻功身法,被司马南喝破,一时之间,不觉怔住。 司马南目凝神光,注视着蔡嫣然,冷然接道:“蔡姑娘身怀绝技,隐身于风尘技院之中,想必另有缘故?司马南不揣冒昧,愿闻其详,若有困难,在下帮你解决。” 蔡嫣然回过神来,惶然道:“司马公子,你何必多管闲事。” 司马南冷然一笑,道:“在下外号”小诸葛“,那岂是轻易得来?进交情,在下与姑娘相识经年,姑娘的困难,在我不算闲事。” 蔡嫣然搓手顿足,焦急之情,形于言表,但却强捺心神,柔声说道:“司马公子急人之急,奴家早有耳闻,年来对奴家照拂备至,奴家也深感恩德。只是……只是奴家另有苦衷,实不足与外人道,务请司马公子恕我方命。” 司马南不为软语所动,冷声一哼,道:“姑娘知我急人之急,当也知我嫉恶如仇。你身怀绝技,隐迹风尘,如非别有苦衷,定属另有阴谋,如不加以说明,那是逼我用强了?” 蔡嫣然心神一凛,柔声软求道:“司马公子何必与奴家为难,那对司马公子又有什么好处?” 司马南哂然接口道:“在下作事由来不计利害,但问该是不该……” 蔡妈道:“司马公子强人所难,这算应该么?” 司马南眉头一扬,道:“巧辩无用,爽直的讲吧,免得伤了和气。” 蔡嫣然察颜观色,心知无法善了,当下脸色一沉,道:“司马公子定要多管闲事,这和气是伤定了。” 司马南目光一梭,哈哈一笑,道:“我道你为何带个男人回来,看来在下判断不错,那是别有阴谋了。” 蔡嫣然目挟寒霜,峻声喝道:“司马公子,快将那人还我,如若不然,可别怪我心狠手辣。” 司马南敞声大笑,不予置理,笑声一落,转身问道:“风雪兄,那人可是吾道中人?可是被封闭了穴道?” “风雪兄”朗声应道:“此人脸善得很,好象在那里见过,兄弟已解开他的穴道,但他仍旧昏迷不醒。” 司马南微微一怔,道:“那定是另外被做了手脚,风雪兄先带他回去,请家父诊断一下。” 那被称“风雪”之人尚未有所行动,蔡嫣然已自急声叫道:“李老头,小玉,截住他,不能让他走,不能让他将人带走。”小玉与驾车的老者应声而动,截住了四骑的归路,那身法,快若向电,竟然不亚于一流高手。 司马南触目心惊,转身喝道:“蔡姑娘,在下未明真象以前,不愿得罪你,你讲那人是谁?为何将他掳来? 此刻的蔡嫣然,媚态尽收,目光拢煞,冷冰冰宛若名匠雕成的美艳塑像,不复是骚媚入骨的青楼妓女了。只见她神芒电射,煞气腾腾,一字一顿道:“司马公子,妾身容或非你之敌,但你定要管妾身的闲事,妾身就顾不得许多了。”伸手一探衣襟,一柄寒光闪闪,冷气逼人的盈尺匕首,已经握在手中。 司马南暗暗吃惊,但仍哂然道:“贱名在外,你几时听过司马某人作事半途而废……” 话犹未毕,蔡嫣然已自冷然接口道:“闲话少讲,妾身不敌,人你带走……” 忽听“风雪兄”高声叫道:“司马兄,我想起来了,这人酷似薛大哥的结拜兄弟江湖人称歌魔笑花郎的王笑笑兄弟……” 司马南大吃一惊,骇然旋身道:“什么?你说是薛大哥?” “风雪兄”道:“是薛大哥的结拜兄弟歌魔笑花郎王笑笑。” 司马南身子一转,威凌逼人,峻声道:“你讲,那人可是笑花郎?” 蔡嫣然冷然道:“妾身讲过,我如不敌,人你带走,何须再问?” 司马南心念电转,强耐怒火,道:“薛大哥虽然为人粗俗,但是乃父德披万方,予咱们司马家恩德再造,他的子侄,在下不容任何人动他一根毫毛,你一个女流之辈,恶迹未彰,我也不愿与你动手,你走吧。” 蔡嫣然冷冷一笑道:“走?留下人来。”匕首一挥,“刷”的一声平扫过去。 这一式看来甚慢,其实快到极端,但见寒芒电闪,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,霍然袭到了司马南侧后。司马南刚刚转过身子,突觉剑气逼体,他头也不回,反手挥出一鞭,脚下一顿,运朝前方射去,敞声叫道:“风雪兄,咱们快走。” 他那身法宛如天马行空,快速已极,挥出的一鞭。劲气汹涌,威猛绝沦。蔡嫣然彼那劲气挡得一挡,他已稳座雕鞍,驱马狂奔,直向城内地去。其司马四人不再迟疑,各自挥动马鞭,同声叱喝,随后奔去。他五人马术高超,动作太快,小玉与那姓郝的老爹警觉出掌,也不过徒自扬起地上的尘土,已自截他不住了。 小小玉心犹未甘,尚拟纵身去追,只听蔡嫣然颓然一叹,道:“小玉止步,想不到他身手竟如此了得。” 小玉忿然道:“咱们难道罢了不成?” 蔡嫣然道:“不作罢又待如何?上车走吧,咱们尚得防他前来生事哩。”浩叹声中,登上了马车,李老头扬鞭驭马,急急驰向金陵城中。 金陵,又称江宁,乃六朝金粉之地。眼前的金陵,其繁荣较往昔为犹甚,名胜古迹,为江南名地之冠。秦淮河畔,夫子庙旁,白昼游人如织,入夜笙歌频传,灯红酒绿,通宵达旦,当真是龙蛇杂处,翠袖留香,涉足其间,既使人提心吊胆,也使人流连忘返。 就在这消金之窟的秦淮河时,有一座背河面街的宅第,离夫子庙不过一箭之地。这座宅第,红墙碧瓦,楼高院深,屋后的河面,停歇着几艘小巧精致的画肪,宽阔名门首,高挂着两只借大的灯龙,那灯龙如今仍然燃着红烛,烛光摇曳,照耀得门媚上,“怡心院”三个金字,耀眼生辉,光芒四射。 这“怡心院”正是金陵城中人一数二的妓院,院中聘有名厨,备有画舫,更拥有无数绝色美女,以供狎客们吃喝游乐,金陵城的富商大豪,墨史污绅,提起秦淮河畔的“怡心妓院”,那是无有不知其名者。蔡嫣然的马车驰入城中,七转八转,来到了秦淮河畔,进入了“怡心院”中。 她自称金陵妓女,看去倒也不假。可是,马车驰入院中,院中顿时起了一阵不安的骚动,良久始归于平静,这又是什么缘故呢?由于墙高院深,此刻亦非押客鼎盛之时,其中的道理,就非外人可知了。蔡嫣然如此,那司马南奔驰入城,心情可是紧张之极。 大街之上,不便策马,他们一行五人,尽走背街僻巷,越鼓楼,出玄武门,兀自狂奔不歇,直朝湖滨一座广袤深盈的庄院驰去。人未到,那司马南已自峻声高呼道:“该谁轮值?快请老太爷。” 院门内闪出一名壮汉,躬身应道:“禀公子,司马茂轮值。” 司马南远远一挥手,峻声喝道:“快,请老太爷,就说云中山笑花郎到。”那司马茂微微一怔,旋即应一声“是”,转身飞奔而去。 司马南等马不停蹄。直到大厅之前,始才丢鞍下马。这一阵奔驰,人人汗出如浆,但司马南心中焦急,那有心肠理会沿腮而下的臭汗,下马之后,转身问道:“风雪兄,笑花郎可有变化?” 这位“风雪兄”也是弱冠少年,长得目如朗星,虎背熊腰,浑身英气朗朗,飘逸至极,他双手平托王笑笑,举步登上台阶,道:“笑花郎昏迷如故,这一阵奔波,居然仍是不醒。” 随后一位浓眉巨目,粗壮结实的少年道:“莫不是受了内伤,因之昏迷不醒?” 另一位身形颀长,凤目双瞳的少年道:“笑花郎气色平稳,不像负伤的样子。” 旁边一位,宽额隆准,方方脸庞的少年道:“那是另有穴道被制了,风雪兄,你将笑花郎放下,再仔细检查一下看看。” 几人七嘴八舌,拥着“风雪兄”进入大厅,“风雪兄”将王笑笑平放在正中一张八仙桌上,抬起右臂,用衣袖拭去额上的汗珠,道:“以小弟看来,笑花郎恐伯是服下某种药物……” 那粗壮结实的少年蓦一击掌,高声叫道:“有道理,咱们五人,以风雪兄武功最高,若是另有穴道被制,风雪兄定能看出,这笑花郎八成是服了毒药。” 司马南眉头一皱,道:“龙逸弟,你别嚷嚷,反正家父片刻就到,家父一到,问题也就解决了。”这时,一个家人转了出来,手里奉着茶盘,盘中盛着几杯热茶。 司马南挥一挥手,道:“将茶放下,快去禀告老太爷,说”莫容山庄“的笑花郎昏迷不醒,现在前厅,请老太爷速一来,要快。”那家人应一声“是”,放下茶盘,撒腿奔去。 司马南向王笑笑凝视一眼,忽然喟叹一声,道:“兄弟好友,落得一个”小诸葛“的别号,如今看来,纵然无伤大雅,却也太不崇实了。” 被称“龙逸弟”的粗壮少年浓眉一轩,惑然道:“司马兄为何突兴浩叹?咱们金陵五公子意气相投,谁不知道咱们好友,所谓益者三友,损者三友。朋友是多多益善,那有什么不对?” “龙逸弟”姓蔡,“风雪兄”姓袁,身形颀长的少年叫做李正义,方方脸庞的少年名叫马建平,加上一个司马南,人称“金陵五公子”。原来他们五人都是世家子弟,由于年龄相若。气味相投,任侠好友,仗义疏财。平日同出同进,共游共止,花街柳巷,名胜古迹,兴之所至,无不涉足,加上每人均有一身尚好的武功,不但广结朋友,有时也管管闲事,爱抱不平。 因之“金陵五公子”之名无人不知,少年人好名行胜,往日也颇为自得。但此刻司马南忽生感慨,那不仅“龙逸弟”一人惑然发一问,其司马诸人,也同样深感不解,目光移注,不约而同的也朝司马南望去。司马南淡淡一笑,道:“不怪龙逸弟会感到意外,兄弟自己也感到有,点莫稿其妙。不过,我在想,我平日太不务实,以致事到临头,束手无策,仍得依赖家父,实在太不应该了。” 身形颀长形的李正义皱眉问道:“司马兄是讲,以往荒废了时日,未能继承司马伯父的衣钵么?” 司马南缓缓颔首道:“家父的医学与辨毒解毒之能,除了苗疆九毒仙姬一脉,据说天下无出其右,但兄弟仅仅学到家父武功方面的点滴皮毛,心中怎能没有感慨?” 蔡龙逸无疑不太肯用脑筋,闻言敞声道:“那也不用感慨,司马兄年纪不大,决心要学,现在还来得及。” 司马南苦苦一笑道:“现在想学,果然也不算迟,但笑花郎若有三长两短,医道纵能通玄,又有何用?兄弟我怕要遗憾终身了。” 蔡龙逸巨目一睁,愕然急声道:“什么?你讲笑花郎……” 司马南苦笑截口道:“你可以看,笑花郎负伤不像负伤,中毒不像中毒,若说穴道被制,却又不知被制的穴道在那里,耽误了救治的时机,这遗憾如何弥补,我如果习成了家父的医道,即便束手无策,内心总要好受一点。龙逸弟,如今我不啻感慨而已,简直是在后悔。” 这话出口,众人不觉都向王笑笑望去,只见他脸色依旧,呼吸平稳,果然不像中毒或是负伤的模样,因之人人都皱起眉头。顿了一下,蔡龙逸突然亢声道:“司马兄,这是你的错,你为何不向那蔡嫣然问个明白?” 司马南道:“一来蔡嫣然不会讲,二来我心中着急。” 蔡龙逸目光一凌,道:“她凭什么不讲?哼,我去问她。”撒开步子,便朝厅外走去。 马建平横跨一步,挡住了他的去路,道:“不必去啦,咱们抢她的人,双方已成敌对之局,她自然不会讲了。” 蔡龙逸一声冷哼,道:“怕她不讲。”他想越过马建平,但步子刚刚迈出,已听一个苍劲的声音由厅后传出,急声道:“南儿,笑花郎怎样了?”话音甫落,屏门之后,已经传出一位白发银髯的老人,身后跟着一个手提药包的童子。这老人号称“金陵儒医”正是司马的父亲,金陵著名的大善人。 蔡龙逸止住脚步,与司马南等连忙迎去。司马南道:“此人酷似杭州薛大哥结拜弟兄王笑笑,孩儿认为当是人称歌魔笑花郎的王笑笑……” “金陵儒医”已经见到王笑笑躺在桌上,当下挥一挥手,举步走去,道:“是不是都该救治,他一直昏迷么?” 司马南道:“是的,一直昏迷不醒。” “金陵儒医”走到桌边,皱起眉头,瞧了一阵,自语道:“脸貌轮廓酷似华大侠,眉目口鼻酷似白夫人,他是华家的公子。”俯下身子,检视舌苔与眼神,然后扣住脉门,凝神查察王笑笑的气机脉息。老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,约莫过了半盏茶光景,始才松开五指,道:“笑花郎服过迷药,”巨阙穴“的血气畅通不久。”话声一顿,目光凝注,问司马南道:“南儿,你在那里发现笑花郎的?” 司马南道:“孩儿等游览西郊,在那水西门他遇上……遇上……”蔡嫣然是个妓女,他与妓女打交道,当着父亲之面,嗫嗫嚅嚅的说不出口。 “金陵儒医”白眉一皱,道:“南儿为何吞吞吐吐?遇上什么?怎么不讲?”司马南顿了一下,觉得不讲也是不行,只得硬起头皮,将水西门的一段经过,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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