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早晨,谷飞云刚盥洗完毕。青衣使女就在门口叫道:「启禀庄主,陈总
管来了。」
谷飞云颔首道:「知道了。」缓步跨出书房,只见陈康和已经站在那里,看
到谷飞云,连忙趋上几步,陪笑道:「庄主早。」
谷飞云冷冷地道:「你来找我有事?」
陈康和耸耸肩道:「属下有事情来向庄主禀报的。」接着又以「传音入密」
说道:「谷兄,我是丁易呀。」
青衣使女走到书房门口,回身道:「陈总管大概还没用早点吧,要不要叫厨
房多送一份来。」
谷飞云听说眼前的陈康和还是丁易扮的,就抬了下手道:「你多送一份来好
了。」
陈康和连忙陪笑道:「多谢迎春姑娘。」
青衣使女说了声:「不用谢。」就俏生生往外走去。
谷飞云问道:「丁兄怎么知道她叫迎春的?」
丁易笑道:「兄弟进来时,她自己说的小婢迎春见过总管,她自然叫迎春了
,再说陈康和是通天教的老人,这里的人他应该很熟了。」
谷飞云道:「陈康和就在庄中,丁兄……」
「没关系。」丁易潇洒地笑道:「谷兄放心,兄弟会运用自如的,再说这里
也只有陈康和可以进来。兄弟奉金母之命和谷兄之间担任联络,不扮他扮谁?」
谷飞云问道:「昨晚家父和祝中坚兄妹去了之后,徐永锡领着青雯四人也赶
去了,不知荆月姑等人如何了?」
丁易笑道:「事情很简单,谷伯父改扮成金母的车把式,荆月姑等四人只要
戴上一张面具,仍可扮作金母的侍女,青雯她们服过归心丹,仍拨在陆碧梧(席
素仪)手下就好了。」
谷飞云道:「对了,孟时贤、鹿长庚、蓝公忌三人,不知金母如何处置了?」
丁易道:「盂时贤现在是伯父的助手,至于鹿、蓝二人,他们还有用处,已
由伯母给他们服下归心丹。」
「这样就好。」谷飞云就把昨晚辛七姑接到束无忌飞鸽传书,要自己暗中跟
在金母等人后面,前去华山,作为后援,所以最好要鹿、蓝二人在山神庙等侯自
己。
丁易点点头,道:「由此可见,通天教并不信任外人,后援也者?事实上是
暗中监视了,好,这件事,兄弟回去就会禀报金母的。」
谷飞云道:「迎春来了。」
迎春果然提着食盒走入,放在小圆桌上,那是四碟小菜,一锅稀饭和两笼蒸
饺。她放好了两副牙筷,装了两碗稀饭,才躬身道:「庄主、陈总管请用早点了。」
谷飞云坐下之后,摆了下手道:「这里不用你伺候了。」这是说,他和陈总
管要谈机密事了。迎春应了一声,退了出去。
丁易跟着在横头落坐,凑过头来,低声说道:「还有一件事很伤脑筋。」
丁易道:「听说金母的师妹金鸾,已被通天教敦聘去担任副总护法,极可能
也被他们迷失神志,宇文澜、许兰芬两位姑娘急忙恳求伯母(假扮陆碧梧)给她
们几粒解药,(陆碧梧的身边有迷失散和归心丹的解药),就要赶去找她们师父
,是伯母劝她们暂时忍一忍,且等到了桐柏,再作计较,两位姑娘只怕要谷兄劝
她们才肯听呢。」
谷飞云脸上一红,攒攒眉道:「这……」
丁易笑道:「兄弟不过先告诉你一声,等见了面不妨劝劝她们。」他吃完一
碗稀饭,站起身道:「兄弟该走了,谷兄还有什么事吗?」
谷飞云道:「没有什么事了,丁兄出去小心些。」
丁易笑了笑,耸耸肩,甩了下大袖,说道:「真要遇上陈康和,如果有第三
者在场的话,一定会说兄弟是真的。」
丁易走后,谷飞云信步走出书房,从回廊经过西花厅,这里虽是地底,但天
花板上书着蓝天白云,经走廊木柱上柔和灯光照映,倒也和露天一般,一片小院
落中,种着不少的花卉,也颇为可观。再从花厅向北,有一座圆洞门,在地面上
,从圆洞门出去,该是通向第二进的长廊了,但这里跨出圆洞门,却只有一条通
道。
谷飞云心中暗想:「这地下室,一切布置虽和地面上完全一样,但却只有一
进而已,只不知这条通道通向何处?」一面继续朝前走去。
这条通道,每隔一丈左右,壁间就有一盏油灯,也别无分歧,估计应该已经
走到后园了。果然,迎面有一道石级,拾级而登,尽头处已无路可通。
谷飞云凝目四顾,发现右首壁间有一个铜环,就伸手拉了一下,突听头上响
起一阵轧轧轻震,立时露出一个方形出口,举步跨上,原来已在一处水榭之中。
中间本来是一张石桌,现在已经向右移开,自己不知如何复原,只好用手去推,
这一推果然应手推去,恢复了原状。心中暗暗忖道:「此处庄院,不知究是何人
宅第?」
出了水榭,是一条九曲栏杆,通向一座堆砌得相当玲珑的假山,石藓青翠,
山上有亭翼然,小径盘曲可登。谷飞云一时乘兴就遁着小径登上假山,走入亭中。
只见假山对面,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。一排五间楼宇。四周围以半人高的冬青树
,当作墙垣,楼宇间的回廊上,朱栏曲折,垂以湘帘,看去十分清幽,不知住的
是什么人?
「哦,辛七姑并没有住在地底石室,莫非就住在这幢楼宇之中?」心念转动
,不觉一手扶栏,朝楼中凝目望去。
就在此时,突觉身后微风飒然,似有人欺近,急忙回过身去,只见一个身穿
红衣的女孩已经到了差不多一丈左右。谷飞云心中不禁一怔,这女孩子不过十三
四岁,一身轻功倒是不在小师妹珠儿之下。那红衣女孩紧绷着一张红馥馥的小脸
蛋,叱道:「这是什么地方,岂容你这样鬼鬼崇崇的觑伺?」她不知道自己是这
里的庄主。
谷飞云含笑问道:「这是什么地方?」
红衣女孩哼道:「你不知道就快滚。」
谷飞云笑道:「在下又没有碍着你什么,小姑娘干嘛这样凶巴巴的?」
红衣女孩被他看得脸上一红,双手叉腰,怒声道:「看你就不像是好人,你
再不滚,我可不客气了。」
谷飞云道:「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?小姑娘说话怎么可以如此没有礼貌?」
红衣女孩气道:「我要你滚,已经很客气了。」
谷飞云看她蛮不讲理,有意逗她道:「那么不客气又如何呢?」
这句话果然逗得红衣女孩气红了脸,冷笑道:「你果然不识好歹,那就由我
来教训你了。」话声甫落,人已倏然欺近,挥手迎面拂来。
这一下不但来得十分快捷,而且拂出的手五指舒展如兰,一拂之中,居然包
含了七八种手势,手势几乎笼罩了谷飞云身前十几处大穴。这要是换了别人,根
本连看也未必看得清楚。谷飞云不禁暗暗一怔,忖道:「这是什么手法?」他当
然不好和一个小女孩真的动手,脸上依然含着笑容,说道:「你这一手使的不错
啊。」
右手朝前一探,五指一拢,就一把抓住了对方手腕,但一拢之后,就放开了。
红衣女孩被他一把抓住,心头一急,左手一掌飞快的朝谷飞云当胸切来。谷飞亏
没想到她左手会来得如此快法,拍的一声被她切个正着。红衣女孩手腕被抓,谷
飞云虽然很快就放开了,但她从未被男子抓过手腕,一张小脸业已胀得通红。
忽然,她后退了一步,恶狠狠的道:「好个恶贼,你真该死,告诉你方才中
我一记五阴掌,最多只有十二个时辰好活了,你走吧。」
谷飞云练成「紫气神功」,红衣女孩这一掌只不过拍在他的衣衫上,就算你
击实,也伤不了他的,但听红衣女孩说出她使的是「五阴掌」,心头不禁有了怒
意。他听师父岳大先生说过,魔教中有一种极历害的阴功,练到五成就可以伤人
于无形,名之为「五阴掌」练到七成为「七阴掌」,中人无救,练到九成以上为
「九阴掌」,可在数丈以外,取人性命,因为掌发无形,有时被人击中了还一无
所知。
这红衣女孩莫非是魔中人?小小年纪,竟如此歹毒。自己和她无怨无仇,就
骤下毒手,换了一个人岂不白白送死?一念及此,不禁目射寒芒,说道:「小姑
娘,我和你无怨无仇,你小小年纪,竟然出手如此歹毒,妄使五阴掌,今天如果
不是我的话,岂不死得冤枉?你师父是谁?难道没有告诫你,练成武功,不轻易
伤人?」
红衣女孩子说得双眼一红,叫道:「因为你该死,你是坏人,所以你非死不
可。」
谷飞云大笑道:「可惜你的五阴掌还伤不了我。」
只得一声野鸭般的老妇人声音说道:「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?」
红衣女孩听到声音,立即面有喜色,叫道:「任婆婆快来,这人坏死了。」
「老婆子来了。」话声甫落,一道人影已从亭子檐角飞落,那是一个花白头
发,生成一张马脸的老妇人,两只三角眼打量着谷飞云,冷冷地道:「小子,你
来做什么?」
谷飞云听她口气,好像认识自己,一面拱手道:「在下只是……」
任婆子不待他说完,就截着道:「你不知道这里是玲珑山馆?」
红衣女孩道:「任婆婆,他方才好凶,说我出手好歹毒,妄使五阴掌,还说
五阴掌也伤不了他……」
任婆子马脸越拉越长,望着谷飞云,冷声道:「小子,这些话可是你说的?」
谷飞云虽不知玲珑山馆是什么地方,但可以听出住在玲珑山馆的一定不是寻
常人物,自然想多了解一些。这时听任婆婆一口一声的叫着「小子」,这份盛气
凌人的口气,心中不觉有气,再也忍受不了,脸色微变,豁地一声,打开摺扇,
口中沉哼一声,道:「不错,这些话是我说的又如何?小姑娘出手伤人,我不该
说吗?」
任婆婆厉笑道:「好小子,就是你师父和老婆子说话,也从没有这般横法,
你小子倒是嘴硬得很。」
谷飞云双目棱芒暴射,沉声喝道:「任婆子,你敢侮辱家师?」这是借题发
挥。
他这声「任婆子」,也把任婆子叫火了,怒声道:「好小子,任婆子也是你
叫的,好,老婆子今天就代你师父教训教训你。」
谷飞云浓眉陡轩,摺扇当胸,冷然道:「教训在下,你还不配。」
任婆子这下真的被激怒了,厉喝一声:「好小子,你试试就知道了。」挥手
一掌,当胸拍来,她那只蒲扇般手掌,不但快逾闪电,而且手掌还不住的转动,
印到胸口之际,至少已有七八只幻影。
谷飞云岂会被你幻影所惑,口中说了声:「好。」忽然把手中摺扇交到左手
,右手直竖,朝前推出。
这一记双方手势都十分快速,但听拍的一声,双掌交击,两人势均力敌,谁
也没有被对方震退。任婆婆白发无风自动,睁大一双三角眼,冷冷地道:「看来
你师父果然把通天宝笈的武功全传给你了,嘿嘿,你小子还能接我老婆子几掌?」
喝声中,双手向空中连抓几抓,突然欺身过来?掌指同施,忽掌忽指,忽劈
忽抓,攻势快捷如风。划起一片寒风,煞是凌厉。谷飞云不愿让她看出自己的武
功,心中突然一动,想起束无忌施展的身法,和自己剑遁身法颇相接近,当时曾
留意细看,何况现在又练「紫府迷踪」,自然更不在乎她攻势如何凌历,就凭当
时记忆,身形转侧,随意闪避,在亭子一角,前后不过三步,已可回旋自如,同
时扇交右手,乘隙发招,随手敲点,居然接下了任婆婆的一轮快攻。
就在此时,只听一个少女声音叫道:「四师哥,快住手,你怎好和任婆婆动
起手来?」一听声音,就知来的是辛七姑。
辛七姑还没有走上亭子,谷飞云右手摺扇已经豁的打开,朝任婆婆身前推去
,人已潇洒的从旁闪出,迎着道:「任婆婆愚兄自然认识,只是方才他辱及师父
,愚兄岂能不接她几招。」
辛七姑一双明亮的眸子,看了她一眼。一面朝任婆婆施礼道:「任婆婆请息
怒,四师哥就是脾气拗了些……」
任婆婆一脸怒容,嘿然道:「教主门下,果然一个比一个了不起,那会把我
老婆子放在眼里?」
辛七姑陪笑道:「你老总是前辈……」
话声未落,只听一个妇人声音说道:「任婆子,别和他们一般见识,反正大
师兄几个门人,你都看不入眼,只要他们不再扰到玲珑山馆来。让他们去吧。」
她随口说来,声音柔顺,人在屋中说话,却和对面说话一般。
谷飞云听得心中一怔,忖道:「听她口气,好像还是通天教主的师妹。」
任婆婆拉长了脸,回过身去,拉起红衣女孩的手,说道:「巧儿,咱们走。」
辛七姑低低地道:「四师哥,我们快走。」
两人循着小径走下假山,再从九曲石桥走到对岸,辛七姑道:「四师哥怎么
忘了师叔的禁忌,她老人家当日答应把陇山庄借给师父,说过不准任何人过桥去
的?」原来陇山庄是通天教主向他师妹借的。
谷飞云摇着摺扇,说道:「愚兄不是忘了,只是在地室住得闷气,想上假山
亭子透透气而已,不料任婆婆竟然恶言相向,还辱及师尊,愚兄一时忍无可忍,
才和她动手的。」
辛七姑道:「二师叔逝世已有多年,他夫人因不忍睹庄中事物,才搬到玲珑
山馆去居住的,任婆婆上次因和大师兄闹得很不愉快,所以今天遇上你,就把气
出在你头上了。」
谷飞云心头暗暗起了一丝警惕,她干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呢?一面故意把话
题岔了开去,偏头问道:「愚兄赶去华山,不知你去不去?」
辛七姑道:「小妹奉命配合四师哥行动,四师哥要去,小妹自然也要去了。」
说到这里,回首问道:「昨晚谷飞云真的没有去?」
谷飞云道:「愚兄没有理由骗你。」
辛七姑道:「小妹总觉得他没有理由不去。」
谷飞云道:「你好像很关心昨晚山神庙的事?」
辛七姑道:「四师哥莫非忘了小妹也是败在谷飞云手下的呀。」两人边说边
走,不知不觉走近一处湖泊,垂柳掩映之间,有一座精致的楼阁。辛七姑眨动一
双星星般的美眸,说道:「小妹住处到了,四师哥可要上去坐一会吗?」
谷飞云道:「不用了,愚兄还有事去。」
辛七姑「嗤」的笑出声来,说道:「那么小妹失陪了。」低头疾行,朝垂柳
浓阴中走去。谷飞云听她笑声有异,心头不禁一怔,但辛七姑已经走远,也就并
不在意,出了花园,一直来至前进,走到陈康和的住所。
陈康和正在起居间里喝茶,看到庄主走入,急忙站了起来,垂手道:「庄主
可有什么吩咐吗?」
谷飞云一摆手道:「你坐下。」陈康和依言坐下,但一双眼睛还是望着谷飞
云,等候庄主有什么交代。
谷飞云已在上首一张椅子坐了下来,抬目问道:「陈总管是庄上老人,大师
兄把你借调担任西路总令主的外总管,是有意要你为本教出力了。」陈康和不知
庄主这话的意思,只是神色恭敬的唯唯应「是」。
谷飞云又道:「当时大师兄是奉师尊之命,借用陇山庄,只是为了作为西路
总令的落脚之处,这里有现成的房舍和人手,如今总令主已经出发,我明天也要
赶去,等华山事了,就要直接到桐柏山去,因为你是庄里的老人,我要听听你的
意见,愿意留下来呢?还是跟我一起去?」
陈康和现在听明白了,慌忙站起身,连连拱手道:「属下在庄上耽了多年,
难得有机会给本教出力,追随四公子,自然要追随四公子去了。」
谷飞云一手摸着八字胡,沉吟道:「我是考虑这庄上还需要人。」
陈康和忙道:「其实这里并没有什么事可做,夫人只是要把庄院维持昔年原
状而已,庄丁们日常只做些打扫清洁工作。有任婆婆在就足够了。」
谷飞云道:「任婆婆不是要伺候师叔吗?」
陈康和道:「伺候夫人是丫环的事,任婆婆名义上是内总管,其实就是庄上
的总管,连属下和徐永锡都在她的管辖之下。」
谷飞云道:「我来了这么久,只有在初来时拜见过师叔一次,她老人家怎么
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也不出来走动?」
陈康和道:「夫人自从老庄主去逝之后,她伉俪情深,二十年来,一直住在
玲珑山馆,从没到前进来过,那是怕睹物伤情,所以在玲珑山馆中布置了一座佛
堂,终日念经礼佛,不问尘事。」
谷飞云点点头道:「好,既然你愿意跟我,我就派你一件任务,鹿长庚、蓝
公忌二人,就由你招呼,他们现在山神庙中待命,你去把他们接回来,明日随我
同行。」
陈康和连声应「是」,说道:「属下马上就去。」
又是初更时分,山口一条曲折的小径上,两旁松风如涛,月光掩映,自具诗
情画意,景物幽绝。这时在小径南首,出现了一个苗条人影,缓步行来,现在渐
渐走近。那是一个身穿浅黄衣裙的少女,一张宜喜宜嗔的脸上,峨眉如画,配着
一双亮晶晶的眼睛,披肩秀发上束着一条浅黄的丝带,临风轻飘。她正是和谷飞
云约好了今晚到这里见面的辛七姑。
人约黄昏后,月上松枝头。约会,那是多么美好的字眼。她脸上掩不住兴奋
和喜悦的笑容,但也带着点少女的羞怯,这可以从她一路上轻咬着朱唇,和走得
那么缓慢,就瞧出来了。一个天不怕、地不怕的江湖英雄,今晚居然会和深处幽
闺千金小姐一般,怯生生的模样。
她还没有走到松林前面,忽然微风一飒,她面前多了一个青衫少年,口中叫
道:「辛姑娘,在下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。」他自然就是谷飞云。
辛七姑被他突如其来的飞身而下,明知是他,也不由的为之一惊,娇嗔道:
「你……吓了我一跳。」
谷飞云星目中闪着异样的光彩,一霎不霎的看着她,微微含笑道:「你今晚
可真美极了。」
女为悦己者容,今晚她当然经过刻意修饰的。但经他这么一说,她粉颊蓦地
飞起两片红晕,心头甜甜的,含情问道:「你已经来了好一会了?」
谷飞云伸手过去,轻轻握住她的柔荑,道:「和你约好了,自然要早些来,
吃过晚餐就赶来了,因为你还没来,所以才到树上眺望去。」
辛七姑「嗤」的笑道:「到树上眺望,我就会早来了吗?」
谷飞云道:「至少可以老远就看到你了。」接着又道:「走,我们找个地方
坐下来谈。」他牵着她的手就走。
辛七姑身不由己的让他牵着手去,一面羞怯地问道:「你……要去那里?」
谷飞云道:「离这里最近的,自然是山神庙了,昨晚令师兄设下陷阱,今晚
可没有陷阱了。」
辛七姑道:「你怎么知道今晚没有陷阱呢?」
谷飞云笑道:「设陷阱的目的是为了等候猎物,昨晚没有猎到猎物,自然把
陷阱撤去了。」
辛七姑偏头问道:「昨晚你真的没来?」
谷飞云微微一笑道:「我自然来了,只是没有自投陷阱,伏在庙外,看着他
们守株待兔,孟时贤看我没有赴约,直把我骂得狗血淋头,后来,我就悄悄的走
了。」
辛七姑咭的笑出声来,说道:「守山四老就在庙外,没有发现你吗?」
谷飞云道:「凭守山四老,我就是从他们头上飞过,只怕也未必看得清楚。」
辛七姑轻嗯一声道:「你口气好大。」
谷飞云道:「昨晚不是你一再叮咛,叫我不要来,哼,蓝煞君、鹿翻天又能
奈我何?」
辛七姑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,看着意气风发的情郎,心中也有些相信,因为
她已经听说他是昆仑岳大先生的唯一传人,已尽得昆仑绝艺。但她知道和教主作
对的人,教主决不会轻易放过。一时又不觉翠目微蹙,低低的道:「谷大哥,你
武功再强,也敌不过人多,教中高手如云,你和本教作对,他们会一批接一批的
来找你,不把你除去,是不会罢手的,所以我劝你不可再和教主作对了。」
说话之时,两人已经走进山神庙,谷飞云拉着她在石阶上并肩坐下,双手合
着她玉掌,笑道:「你劝我不可和通天教作对,这次他们劫持家母在先,接着又
使用诡计,擒去我两个师妹,你说,这是我和他们作对?还是他们和我作对?」
辛七姑道:「这次的事,我听说全是金母门下的陆碧梧出的主意,我真惭愧
,一点也帮不上你的忙……」
谷飞云道:「这不关你的事,陆碧梧这贱婢我不会放过她的。」
辛七姑吃惊道:「陆碧梧目前手下有很多能人,你暂时不可去找她,伯母,
我会慢慢设法的。你相信我,过些日子我一定会把伯母救出来的……」
「谢谢你。」谷飞云缓缓把她揽了过来,低下头去,在她耳边说道:「七妹
,我很感檄你……」
他两片炽热的嘴唇,一下覆合在她樱唇之上,舌尖也跟着游了过去,她感到
昏眩、窒息、从心头升起甜蜜,甜意布满整个躯体,也起了轻微的颤抖,于是环
着他的双手也抱得更紧。他脸颊如火,右手缓缓试探着伸进衣衫,游移到丰满的
双峰之间。
她颤栗的低低的叫了声:「不。」轻轻把他推开。
他蓦然从贪婪恣意的境界中惊醒过来,胀红了脸,赧然道:「对不起。」
辛七姑粉脸红得像大红缎子一般,柔声道:「大哥,我……不是……」
「不是什么?」她羞涩得说不出口来,但她又紧紧的抱着他,滚烫的粉脸贴
着他脸颊,幽幽的道:「大哥?我心里……早已是你的人了,但……但……不能
……这样……」
谷飞云道:「七妹,我知道,你不用说,我也知道……」他又吻住了她的嘴
唇。
她没有再把他推开,任由他温存了一回,才理理秀发,侧脸问道:「大哥,
我把心都交给你了,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呢?」
谷飞云认真的道:「没有,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呢?」
辛七姑道:「真的没有?」
谷飞云道:「当然没有,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?」
辛七姑低下头道:「我也不知道,我只是这样想想罢了。」她抬眼看了他一
眼,站起身道:「时间不早了,我要回去了。」
谷飞云跟着站起,说道:「我送你回去。」
辛七姑嫣然一笑道:「我又不是小孩子,还要你送,给人瞧到了不好,我先
走了。」说完,急走往庙外行去。